尤殊问:“后来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的了?”
“她被人陷害了,幸好有羽卿先生帮助,我们才能活下来。”
“完美的终将遭到破坏,一如健康的总会生出恶疾。” 尤殊感叹了一句,然后突然问, “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雁始终又没有回答。尤殊知道他在想什么。四下静悄悄的,微弱的阳光照在地上,仔细看,可以见到一些飞絮在阳光里浮动。
忽然,雁始终说:“她已经……好久没有喊过我的名字了。”
“喊你的名字?”这让尤殊有些意外。
“是啊,我已经忘记她上次喊我名字的样子了。小时候,她经常喊我,终哥、终哥。要摘花的时候,她喊我,终哥,帮我摘那朵;肚子饿了想吃野果了,她也喊我,终哥,我要那个最红的。如果她能好起来,我希望她能再喊我一声,这应该……算是我最大的愿望吧……”
“终哥……就这两个字?”看到雁始终脸上的微笑,尤殊愿意相信这就是他最大的愿望。但她也是到今天才知道一个人的最大愿望可以是如此简单,就仅仅需要别人开口说出两个字而已。然而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那些所有上天入地的抱负都黯然失色。
“嗯。始、终,是我爷爷替我取的名字,他希望我凡事能有始有终。也是他老人家,和岑岑的爷爷,为我和岑岑定的亲。”雁始终说着叹了一口气,接着他说,“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呢,那么多人帮助过我、帮助我和岑岑,我却没有给过一点回报……”
“你还有其他的愿望吗?”无泫问。
“其他的?”雁始终想了想,说,“就刚才说的吧,希望我能好好回报那些帮助过我们的人。”
“就没有……要求更高的吗?”尤殊眼睛里有什么在闪烁。
雁始终转过头来,他好像有一点点懂了尤殊的意思,他盯着尤殊。
“虽然不能解开,但是……”尤殊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的声音都在颤抖了。
雁始终眼睛亮,他紧紧抓住尤殊的肩膀问道:“但是?但是怎么样?”
“但是……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转受。”
“转受?是什么意思?”
“把蛊毒转移至他人身上,让他人承受蛊毒。”
“这样可以吗?她会好吗?”雁始终的眼睛在放光,看着尤殊。
尤殊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嗯……”
“那转到我身上。”雁始终脱口而出,拉着尤殊就朝岑岑的房间里跑。听到动静,刀歌他们也赶了过去。
到了岑岑的房间,雁始终像是失常了一样,他把尤殊拉到床边说:“快,快转到我身上。”
尤殊一路被雁始终粗暴地拉了过来,都没来得及开口,现在终于可以说话了:“你……没有这么简单的!”
“那要怎么办,要怎么做?”雁始终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般。
“这个蛊毒起初毒性并不是很强,所以一般人都能承受,但是每毒一次,它的毒性就会增强。现在它已增强了三次,毒性已比当初强了很多了,所以她现在已经无法承受了。如果转受到你身上,你将不经历它增强的过程而直接承受这增强过三次的蛊毒,我恐怕你……”
“没关系的,你转到我身上吧,求求你了。”雁始终拉着尤殊的手,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尤殊。
尤殊没有答应,对于她而言这不是轻重的问题,她救过很多人,可要杀人,她做不到。这也是她一开始就不愿意说出这个方法的原因,也就是尤莹说她害怕的原因。然而雁始终一直在求她,雁始终甚至躺在了床上,说:“是要躺下吗?还是坐着?”
被雁始终恳求着,尤殊一直侧着头回避。
“你不想看看她吗?她是我们雁南的第一舞姬啊,她这么漂亮这么美丽,她的舞的全雁南最好看的舞,没有人可以跳得比她好……可是她现在……求求你救救她吧……”
尤殊突然流泪起来,她从雁始终的眼睛里看到了他的坚定,还有他的付出与不顾。她已经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千遍该如何做,但是没有得到答案。雁始终还在祈求着,他一会跪着,一会坐的床上,一会去拉尤殊……
屋内众人也都没了言语,谁也无法做下这个决定。尤殊转过头看,看到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自己,她点点头,答应了:“好……”
所有人都用坚毅的目光注视着尤殊,但他们没有注意到,在那厚厚的面纱之下,那人儿虽昏迷在生死的边缘,但也有泪痕悄悄划过她的脸颊。
“现在就开始吧。”雁始终说。
“我需要一种药草,叫篱笆花,这种花很少地方有,但是鬼医门前的草坪上有。”
刀歌立即喊:“翔飞!”
“几朵?”翔飞问。
“一朵,要花开的。它长得很矮,白花,分六瓣,中间有黄蕊。”
尤殊告诉翔飞找鬼医的路线之后,翔飞便出去采花了。大家都从房间里出来了,给岑岑安静一下。
出来之后,尤殊看到雁始终坐在门口,就走过去跟他说话。
“怎么坐在这里?”尤殊问。
“哦……随便坐的……多谢你了,尤姑娘。”
“不用。”尤殊摇头,说,“你……对她还有什么遗憾的事吗?”
“遗憾……”雁始终抬头看着对面的屋顶,那屋顶的最顶端被夕阳照着,泛出淡淡的黄光。他好像在回想着什么,嘴里说:“不知道……不应该给她那碗水吗?如果不给她,现在我们就在村子里干活呢……这时候,正是要回家的时候了,我们两个在后面走,前面两个小孩蹦蹦跳跳的,我们边走边讲话,到了晚上,还能给他们讲故事……呵呵……”雁始终说着说着不禁笑了起来。
明明是普通不过的笑容,不知道怎的,出现在这个男人的脸上时,变得格外美好。尤殊听着也露出了微笑,雁始终口中描绘的那种温馨画面一下就在她脑子里浮现出来了,她痴痴地说:“是呢……该好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