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思弦能够给出的评价唯有冷笑。他们是如此冰冷,以至于一点关爱之心都不能分给别人。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群从天灵盖到脚底板都写满了冷漠的人,在教育体系里混着吃喝。
“看来死亡时间可以大致确定在13号晚间至14号凌晨……”吴端翻看着案宗道:“嗯,尸检报告也是这么说的。”
“辖区分局的同事查到了周忠戎上网的网吧,网吧监控显示,从第一天参加学习起,周忠戎每天都在住宿地附近的泡泡鱼网吧上网。时间都是在下午放学后。
13号下午7点半左右,周忠戎和往常一样进入泡泡鱼网吧,选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他一直坐在那个位置。”
“还真是孤僻。”吴端评价道。
闫思弦继续道:“网吧内恰好有一个监控探头能拍到他的电脑屏幕,能看出周忠戎在写小说——从他遇害前几天文的时间来看,他去网吧并不是为了打游戏,而是撰写和布连载的小说。
监控记录显示,周忠戎每晚上网时,都会叫外卖。
说是外卖,其实就是网吧旁边的一个烧烤摊,他几乎每天都会叫上十几串烧烤,遇害那天还要了一瓶啤酒。
那就是他的最后一顿晚饭,因为周忠戎所要的烧烤里,就有平菇,还有一条秋刀鱼……”
“明白了,”吴端从案宗里抽出了尸检报告,快速阅读了一遍后,指着其上的一行字道:“你看这里,法医检查了周忠戎胃内容物里的成分,现了一些没有完全消化的平菇,还有少量鱼肉。”
“你也注意到了。”
“嗯。”吴端接过话头道:“法医推测的死亡时间是末次进餐后2到3小时,而周忠戎吃过烧烤后,又过了2小时12分钟,他离开了网吧。”
“也就是说……在周忠戎离开网吧之后——应该就是在从网吧回宾馆的路上,他遇到了凶手。”
“应该是。”
吴端将尸检报告放在桌上,伸手去翻闫思弦手中的案宗。闫思弦怕他扯到伤口,将案宗放在自己膝盖上,并尽量靠近吴端。
他还给吴端解释道:“从网吧到宾馆只有一条路,网吧门口的监控显示,从网吧出来以后,周忠戎的确是往宾馆方向去的,就和他前几天所走的路线一样。
可惜这条路上并未覆盖监控。周忠戎就是在进入监控盲区后,彻底消失的。
之后,他的尸体便出现在了距离失踪地足有25公里的绿化带雪堆里。”
两人沉默,各自思索了片刻。
“交通工具。”吴端道,“如果凶手是在网吧附近的路上杀死了周忠戎,想要将他从第一现场转移到25公里以外的地方,肯定要用到交通工具……沿途走访过了吗?有没有什么异常?”
“没有,辖区分局走访了沿路居民楼的住户,没现异常。”
又是沉默思索。
又是吴端率先开口。
“两锤毙命,犯罪手法熟练,会是前科人员吗?”
“可能性不大。”闫思弦摇头,“辖区分局也有过这种怀疑,因此对在墨城的有过故意伤害罪行的前科人员过了一遍筛子,可疑的一一被排除了。
死者的人际关系中筛不出嫌疑人,前科人员也排除了,辖区分局是没办法了,才把案子报到市局的。”
“一个几乎山穷水尽的案子,怪不得你这么感兴趣。”
“感兴趣的好像不止我一个吧,某人不是正在苍蝇式搓手吗?”
正在搓手的吴端尴尬地放下手。
“那你打算怎么查?”吴端问道。
“先去周忠戎最后出现过的网吧实地看一下。”闫思弦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睡觉睡觉,明天再说。”
吴端的手伸向了案宗,他当然想把案宗拿到自己房间里继续看。被闫思弦眼疾手快地截了胡。
闫思弦无奈地笑道:“你老老实实睡觉,明儿我带你去现场。”
吴端只能悻悻然答应下来,“那咱们还得跟貂儿说一声,明儿就甭让她来了,改天我上市局看她去。”
“啧啧,活该你单身。”
对闫思弦的调侃,吴端充耳不闻。
“行吧,我明天一早就给她打电话。”
貂芳家中。她今天睡得格外早,一想到可以休息一天,还可以趁着休息去探望吴端,顺便吃闫思弦这个大户,连日来加班的疲惫便扫去一半。
只是不知为何,睡到半夜突然打了个大喷嚏,整个人瞬间醒了。
一定是因为天冷。貂芳翻了个身,裹紧被子,这样想道。
第二天一早,又是个大晴天。
因为地上有积雪,折射的光很强烈,闫思弦和吴端出门时都戴了墨镜,白宫保镖似的。
巧的是,两人都穿了一身黑,却是风格迥异。
吴端一看到闫思弦,就直撇嘴,“呢子大衣,油头,格子围巾,你这是接了民国戏?要出演斯文败类?”
闫思弦上下打量着吴端,反击道:“那你就剩下败类了。”
吴端穿着一条两侧带白边的黑色运动裤,上身是件黑色夹克,棒球服款式,亮闪闪的,显得整个人很年轻。
闫思弦又调侃道:“吴队你这打扮,是要组男团出道?……别不好意思啊,靠颜吃饭不丢人,我还能当你金主爸爸……”
“滚!”
吴端开始后悔了,为什么莫名其妙就买了这身衣服?
他原本对买衣服是没什么兴趣的,逛街从来都是只进那么几家平价服装店,进门,试衣服,掏钱,一般十分钟内搞定。
要怪就怪这个双十一他实在太闲了。
见吴端坐在副驾驶位置上闷闷不乐,闫思弦又道:“其实你这么穿挺好看的,本来你就显小,明儿给你买个书包,送你回中学体验一把。”
“这是儿童节的保留节吗?”吴端问道。他心情好了起来。
闫思弦将车停在红绿灯前,勾起嘴角道:“青年节也行啊,爸爸不介意。”
“滚!”
别说,两人这穿搭确实可以组个父子局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斗着嘴,车便驶到了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