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思弦第一个现了这群人,他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
那锐利的目光扫了冯笑香一眼,低声道:“报警,现在!”
说话间,闫思弦已经给自己盛了大半碗滚烫的汤。余下三人心领神会,也纷纷往自己碗里盛汤。貂芳和冯笑香回身,从邻桌各拿了一只长柄汤勺。
寥寥几桌食客,此时逃窜的逃窜,尖叫的尖叫,唯有吴端这一桌几人手上忙着盛汤,根本顾不上流露什么情绪。
貂芳和冯笑香也短暂地闪过一个念头:要不要装一下柔弱以混淆视听?
最终觉得太不符合人设,算了。
歹徒已注意到了四人,并朝他们喊道:“吴端!谁叫吴端?自己站出来!”
“吴端是吧?叫你不会吱一声?你他妈哑巴了?……”看来有人见过吴端的样子。
吴端也看向盯住自己的人,却并不认识他。
那人显然是歹徒们的头目,一边叫嚷,一边朝着几人走来。
他手中的铁棍所向披靡,沿路所有桌子都被他狠狠砸过。
这样一个气势如虹的歹徒头子,仿佛随时可以用手中的铁棍将一桌四人开瓢,可当他走到距离闫思弦约两米的位置时,闫思弦飞快地端起汤碗,毫不犹豫地泼了出去。
只有手腕间不容的一动,又快又隐蔽。整个过程闫思弦一声未吭。
最前方的同伴突然倒地,一边打滚一边惨叫,只见他头上脸上红彤彤的一大片,活像一只被烫熟了的猪。
这情形着实惨,使得他身后的歹徒们停下了脚步。
闫思弦挡在吴端身前,道:“谁还想来?”
他声音不大,尤其脚边有一个惨叫的人,叫声又将他的声音盖住了些,但每个人都知道他是个狠主儿,于是每个人都竖起了耳朵听他说话。
于是,虽然他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清了。
“谁还想来?”闫思弦又问了一遍。
歹徒们竟齐刷刷地后退了一步。
毕竟,那中招的兄弟看起来十分痛苦,要说被砍一刀两刀,这些小混混们或许不当回事儿,可是毁容……这样的结果任谁都得掂量掂量。
再而衰,三而竭。
就在四人一边期盼着110快点赶到,一边为对方的退却而稍稍松口气的时候,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咱们也泼!”
歹徒们如梦方醒,纷纷奔到不远处一个沸腾的火锅前,也开始盛汤。
那桌客人早就被吓得躲在了角落。
闫思弦骂了一声“草!”
四人当即起身,端起汤碗就朝聚在一起盛汤的歹徒们泼了过去。
瞬间歹徒们做鸟兽散,刚刚盛了汤的人哪里还顾得上端,甚至出现了自己人烫伤自己人的情况,真真是乱作一团。
趁着乱,冯笑香和貂芳在前,吴端紧跟两人,闫思弦断后,四人麻溜地钻进一间包厢,并关上了门。
“桌子。”貂芳道。
包厢正中的圆桌是固定在地上的,挪不动,四人便动手去挪房间一角摆放茶具、酒杯的一只斗柜。
急匆匆地搬动之下,斗柜上的杯子掉落,碎了一地。
终于,在歹徒们赶来踹门之前,几人将柜子挪到门口,堵上了门。
“开门!”
“吴端!滚出来!”
“你小子完了!”
门撞在斗柜上,出嘭嘭的声响。
闫思弦拿身体顶住斗柜,以免门被撞开。
“警察怎么还不来?”吴端也加入了顶门的行列。
冯笑香和貂芳哪儿敢让他出力,两个姑娘不由分说便将吴端拽到了一边,自己顶了上去。
貂芳还开玩笑道:“这是来报复警察的?阵仗挺大,可也太不专业了吧?”
吴端提议道:“什么来路的?问问?”
闫思弦赞成:“嗯,问问。”
于是他对门外喊道:“哎哎!你们!找吴端啥事儿?”
“你他妈瞎?!老子来取他狗命!”
闫思弦气乐了,吴端的狗命是旁人能取走的?开玩笑。
他又问道:“他是警察,我们都是警察,你们知道吗?”
外面的声音明显停顿了一下。透过门缝,闫思弦看到了几张面面相觑的脸。
但很快,那答话的人又道:“草!杀的就是警察!”
显然,这群乌合之众受人指使,且指使他们的人并未告诉他们实情。他们是刚刚才知道自己跟警察杠上了。
乌合之众的可憎之处在于,胆子往往很大。
比如只有一个人的时候,让他去袭警,他是万万不敢的,可若是纠集了一群人,那便没有什么不敢做的。
但乌合之众也有可爱之处,一群处于低智商水平的人所构建的群体智慧,总是蠢得惊人。
比如现在,闫思弦语重心长地对门外喊道:“你们可想清楚!警察快来了!袭警不是闹着玩的,别被个别人带跑偏了!”
这句话成功将门外的乌合之众分割成了两个阵营。
个别人和大多数。
个别人为了稳定军心,大声叫嚷着。
“别听他的!他骗咱们呢!”
“把他们救出来!好好收拾一顿!”
……
大多数人已经萌生了退意。他们就是再傻,也能算过一笔账来:为一件不明状况的事坐牢,不值得。但碍于哥们义气,他们不能退缩。
毕竟,混社会靠的是口碑,认怂,尤其是当众认怂,以后还怎么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