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瑾寻过了及笄之年,身为尚书府嫡出的千金小姐,上门提亲的人却零星可数,实在是因为三年前十公主出事的动静闹的太大,没几家人不晓得。
十公主是皇后所出,同样也是兆庆帝最宠爱的一个女儿,作为众人言传害死了十公主的罪魁祸,要娶薛家三小姐进门,的确是需要勇气的。
然而周业德宁为小儿子聘薛家女,却不全是因为有胆,另一半原因,就出在他自己儿子身上。
要说尹侍郎府上的三少爷,尹元波名声够差了吧,这个周涅,与他相比,简直是有过之而不及,总之是吃喝嫖赌,五毒俱全。
余舒暂时没听说过这号人物,但是知道他老子周业德乃是金吾卫都指挥使,这是个什么职位呢?
先说安陵城内外的守备军,有两股,一股是京畿宿兵,平时拱卫京城,战时分兵调遣,另一股是皇城禁军,包括羽林军与十二卫在内,羽林军为皇帝亲兵,而金吾卫则是十二卫之,譬如城门看守、城边巡逻、城内治安管理,皆出自金吾卫人马,周业德这个都指挥使,就相当于是几百年后的部长。
就连余舒身边两个带刀侍卫贴身保镖,陆鸿和徐青,都是出身金吾卫兵。
单看周将军家的门庭,倒是配得上薛瑾寻的出身,不过余舒在看到薛睿的脸色之后,便知他并不赞同这门婚事。
“有何不妥?”她问。
“周涅品行低劣。”薛睿言简意赅。
余舒瞅着薛睿提起周家小公子时不亚于说到一坨屎的嫌弃样子,慢慢皱起眉,迟疑道:“既然合婚的帖子都送到坤翎局来了,必是你祖父应允的,难道他不知道周涅不堪,为何许嫁?”
薛睿摇摇头,祖父只有比他更清楚周涅的人品,然而他会同意这桩婚事,看重的并非是这个孙女婿的为人,而是他背后周家的势力。
昔年薛凌南领兵时。周业德曾为他手下大将,他对周业德多少怀有提携之恩,也是念这份旧情,周家才会主动上门提亲。
薛凌南以为凭着两家的交情,周涅再怎么混球,薛瑾寻嫁过去也不会吃亏,可是薛睿不这么想。
他希望性情怯弱又心智缺失的妹妹,能有一个真心爱护她的良配。
不然,他宁可她终身不嫁,永远做个天真无知的小孩子。他这个做哥哥的。可以看顾她一辈子。
这是他欠下的债。本该由他来还。
他不解释,余舒有些着急,果真周涅是一坨屎,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薛瑾寻嫁给这么个东西?
“要不。这合婚的帖子我先压着不批,你回去劝劝薛老大人?”
薛睿暗自冷笑:“祖父一向顽固,他决意之事,谁也劝说不得。”
余舒虎起脸:“要是这样,那婚贴我就干脆不批了,没有坤翎局的官婚文书,他们还能擅自婚嫁不成?”
大安有律,凡官宦人家子女婚配,需经司天监批卜八字。合则放官婚文书,若无此证,则男婚女嫁,皆属无媒苟合。
婚嫁双方送到坤翎局的是男女双方的“八字贴”,一式两份。坤翎局批卜之后,放回去的则是“官婚文书”,一式一份,由男方领受。
薛睿被她狂言逗了一笑,凝眸看她,道:“你说的容易,假使你真的这么做了,无异是得罪了两家人,到时候他们参你一个玩忽职守,皇上亦不能偏袒于你,轻则留职查办,重则官位难保,如何使得。”
“有这么严重?”余舒倒是没有吓着,被他泼了一盆凉水,并没死心,一个劲儿地说道:
“那有什么,能拖多久是多久呗,真追究起来再说别的。”
好像薛睿把余小修当成亲弟弟一样对待,薛小妹对她来说,那也是自家人,为着自家妹妹的终身大事,就是丢了官有什么可怕的。
孰轻孰重,还用得着考虑吗?
薛睿见到精明如她却一心为瑾寻着想,不曾考虑到后果,心有感动,牵过她的手,道:“我知你心意,但不可如此蛮干,你若真愿意帮忙,我另有一个法子,你听听看是否行得通。”
“好,那你说说看怎么办。”
“我的意思,这八字贴你不但要批,还要尽快批,不过在批卜的时候,你要动些手脚,众人皆知你与我是义兄妹,对瑾寻的婚事上心毫不奇怪,你有断死奇术,大可以在批卜的时候,断定瑾寻与周涅八字相冲,若是嫁到周家,则新婚之日夫妻双方必有一人暴毙,所以此婚不吉,不当为配,以此借口,驳回两家婚书。”
至于信是不信,就由不得两家人了,毕竟京城之内,就只有余舒这么一个断死奇人,声名在外,谁还能验证她的卜算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