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眼里闪过愤然,“那天晚上天色刚黑,奴婢和云清用完晚膳,正在院子里乘凉。突然听到前院起了骚动声,我们本想悄悄凑过去了看一看生了什么事,可没走远几步,就见丫鬟们乱窜。我们问了才知道,是左相叛乱了,并还派人冲进来府里来说是要抓小姐你。”
“当时夫人和大小姐都不在府中,奴婢和云清担忧贼人真的冲到院里来,也不敢回来,于是在花园附近寻了一处假山躲了进去。”
“然后呢?”唐果儿点点头,以目光示意月影不要太过激动。
月影压住心中情绪,接着道,“那群贼人冲到了奴婢和云清所在的假山外,就在那里,他们抓住了大夫人身边的丫鬟含羽。他们开口就问小姐你在哪里,含羽却指向了二小姐的院子。而那个时候,二小姐并没有在院子里,她去厨房拿晚饭了。小姐你不知道,自你陪太后娘娘去云顶寺后,夫人对二小姐有多过分!二小姐吃的东西,全是她们吃剩的饭菜!”
唐果儿嘴角的浅笑凝固,眸子里寒冷煞气一凛,却又瞬间消散,听着月影继续说下去。
“那群人冲进二小姐院中之时,只有一个丫鬟在屋中铺床,她们以为那丫鬟就是小姐你,不由分说就将丫鬟抓走了。丫鬟一路哭嚎,从厨房拿了晚饭出来的二小姐听见动静,不由小心地走上前察看,那丫鬟却眼尖看见了,立刻如抓到救命稻草般嘶喊了一声二小姐,那群人听见喊声,便一道将躲在暗处的二小姐抓走了。”
月影说完,仍心有余悸一般长舒了一口气。
紧接着又抓了唐果儿的衣袖道,“小姐,害二小姐的罪魁祸,就是含羽!若她不指向二小姐的院子,二小姐就不会惨死了。”
唐果儿嘴角紧抿成一条细缝,如一刃尖利的刀锋。该死的不死,最不该死的却惨死了,这一笔笔的账,她都一一讨回来。
左相叛乱,何氏难道不曾听到任何风声?她素来擅长揣度人心,岂会预料不到左相会对唐府下手?
谁不知道,整个唐府中只有一个嫡小姐,何氏又好巧不巧的偏偏在那个时候带着唐素容出府,难道不是为了避灾?
唐果儿如星一般灼亮的眸子,在思绪想到这里的时候凝了神。
只怕含羽那一指,根本就不是临时之举!
只怕何氏分明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切,也算计好了这一切!那夜在唐府外,她肯定做了严密的部署,谨防那些人在抓走唐梦宁之余,还会抓走她的孩子!
如若不然,同样是落到了贼人的手里,二姐为何惨死,而唐荣轩却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借着左相叛乱,何氏还能在慌乱之中,心思缜密的撒下这一张网,心机当真是深不可测!
何氏用唐梦宁做鱼饵,要网的正是她这条大鱼!
唐果儿心中波涛汹涌,可她只是静静地坐着,面色平和的审视着自己被包扎得密不透风的指头。
向来是人欺她一尺,她就还人一丈,如今何氏让她流了血,她该如何让何氏为此付出代价呢?
唐果儿幽深的眸子轻轻动了动,嘴角渐渐噙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来,她对云清勾了勾手指,示意她上前。
云清看着唐果儿面上的笑,头皮麻了麻。她忍着心中的异样凑过去,唐果儿倾身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又从旁边的饰箱里抽出一样用布包裹着的短小物品,塞到云清手中。
云清听完,立刻变了神色,从心底升起一股悚然。
她犹豫道,“小姐,奴婢并非担心自身安危,可若是此举失败,夫人势必会倒打一钉耙,实在太冒险了!”
“你且放心大胆按照我说的去做,不铤而走险怎么能险中求胜?”唐果儿眉头轻轻一挑,仿佛期待着什么极有趣的事情。
待云清想要去揣摩唐果儿这样神色后真正的心思时,她却收回自己的指头,闭上眼睛,斜躺在了软榻之上。
月影见状,知道唐果儿被太阳晒出困意来了。她将洞开的窗户关了一半,拉着杵在一旁的云清悄声退出了房间。
出了房门,月影立刻压低嗓子追问道,“云清,刚刚小姐让你去做什么?”
云清看了一眼屋中精雕镂空的梨木屏风,握紧手中的那柄短刀,心头一跳,心境却奇异的平静下来了。
她声音如常道,“夫人害得二小姐惨死,小姐吩咐我去讨债。至于具体是什么,小姐说了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所以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最晚明日你也就会知道了。”
云清话说的笃定,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竟隐隐透着一分唐果儿决断事物之时的果决。
月影怔了怔,眼前的云清对她来说似乎有一丝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