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恩？”

钢铁侠觉得情况不对：“你能不能给我一个你还活着的信号？”

“抱歉，斯塔克。”蝙蝠侠说：“但是很可能我们要面对一个更为糟糕的情况了。”

“？？？”

钢铁侠还想问怎么回事，蝙蝠侠则立刻将要抛出去的闪电侠叫了回来，让钢铁侠与现在的几位成员连线。

“我们需要开一个简短的作战会议。”

“她的心脏上有一个遥控器，联通着好几个城市的脏弹。”

夏洛特解释了一下：“这大概是你人生中最辉煌、影响力最大的时刻了吧。”

就算在这时候，夏洛特依旧不吝惜她的刻薄，而被讽刺的人依旧在钻心剜骨中，拼着仅存的精力与她斗嘴。

“不……最辉煌的时刻，是把一个隐形的恋父狂小丫头气疯。”她一边咳一边笑：“让我……现在想想，就非常痛快。”

彼得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总感觉她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点火就着。

彼此之间的恶意都很大。

猫女像是已经习惯了钻心剜骨一般：“怎么，没了妈妈之后……缺爱了是吗？所以连从没见过面的亲生父亲都不放过——你身边的大人，不围着你转就不行，是吗？”

她抓着泥土，地上都是她爪子的痕迹。

“嗯……嗯，”夏洛特想了想，点头认了：“你说得没错。”

小姑娘非常爽快地说：“我就是希望他们围着我转——你有什么异议吗？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大人们就是围着我转，把自己的心捧到我面前——你没有见过，应该没有办法理解我这种不缺爱的孩子吧。”

不止教父这么说过，二大爷也曾经吐槽过夏洛特略显冷漠的一面。

“蝙蝠的父爱不是我习惯的那种类型，所以我当然要按照我自己的方法改造他一下，直到符合我心意为止——你呢，就是不符合我心意的那一点瑕疵。”夏洛特有点可怜地看着她：“你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爸爸已经做了决断。我一点也不觉得你把链子找了回去能有什么转折，无论是求和还是把链子扔回去吸引注意。说难听些，他就算想和你结婚又能怎么样呢——你最终连他家里的人都没认全，即便是真爱，好像也……”

她终究没有再说更难听的话出来，耸耸肩膀。旁边的彼得目瞪口呆，感觉自己知道了一个可能导致自己会被灭口的秘密。

“恋父狂？我想还不至于——我又不是傲罗，这辈子都要跟蝙蝠纠缠不清。我只能说，这个爸爸的表现太过于出众和诚恳，以至于每次他越通过考验和挫折，就让我越觉得他很好而已。”

她踩着羊皮靴子，蹲了下来：“对父亲的爱还是有一些的，而处于这些爱，更不能让他跟你这种东西搅和在一起。”

看着猫女的目光如同看着没有生命的货物，年轻的女巫看着她满是汗的额头，再次嘲讽。

“我其实很意外，你以为自己心脏上有遥控器，死了□□就要炸就能威胁到我。”她说：“这些地方，哪个是我的家乡？”

她拿出魔杖尖，本来想戳猫女的脸，但又觉得脏。

“或许你想说我不会杀你，为了哥谭——可谁在乎哥谭，我的家又不在那里。你的家在那儿，猫女，按照逻辑来说，你应该为了保护好自己的家，对我摇尾乞怜的。”夏洛特站了起来：“纽约？好吧，这个或许有点对，但我可以把托尼和小辣椒都救出来——”

“夏莉，梅也在纽约。”

少年察觉到了什么：“求你，别这么做。”

彼得感到了一种绝望——这种绝望并不像是巨大的威压让人立刻觉自己断绝了生路，而是一堵隐隐包围了所有人的高墙，让人无法察觉到生机。

夏洛特对这个人动了杀心并不是今天才有的事情，从她刚对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就已经昭示了她对于杀人这个行动所做出的巨大的忍耐。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想把这几个城市都拖下水，夏莉，但是看在梅还在纽约、内德还在纽约的份上，求你别动手。”

少年没有任何阻止的动作，他知道很多事情的生或许只在夏洛特一个闪现的念头中。他戳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最终，他弯下了膝盖，半跪在了她面前。

夏洛特的嘴唇动了动，下一秒就听到远处呼啸而来的风——那风来势汹涌，让她下意识立起了巨大的屏障，紧接着就听到了一声巨响！

红色的紧身衣被弹飞了出去，落在了彼得附近——少年下意识用蜘蛛丝黏住了他，没有让他撞穿周围的围墙。

“呃啊……”

闪电侠突击失败，被蜘蛛侠救下来后还对人家咧嘴笑了笑，又看向屏障后。

那个小姑娘的斗篷又重新回来了，遮住了她半张脸。屏障过于亮，彼得不带上头罩就没办法看清她的表情。

“我本来已经……”

“你是为了那座城市来的，闪电侠。”

死亡天使与闪电侠见过一面，当时还被他救了下来。这份好感让死亡天使并没有因为他的突袭而暴怒，反而开口：“为了中城吗？”

“是的。”

闪电侠站了起来：“我的家人、朋友和同事，都在中城。”

他做好了助跑的姿势：“你得把猫女交给我，夏洛特。”

闪电侠知道夏洛特的身份，看来蝙蝠侠已经将不少事情都告诉了他的同僚。蜘蛛侠也站了起来，正不知道怎么劝架的时候，听到了死亡天使的指令。

“谁让你站起来的，”她说：“跪好了。”

闪电侠：“？？？”

“……”

蜘蛛侠挠挠头，然后很听话地又跪了下去：“……为了纽约。”

不久前他们还曾因为跪拜的问题讨论过，此刻蜘蛛侠竟然要身体力行地对着死亡天使跪下——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同时这个场景也不符合他们讨论的那个条件。

他完全没有看不起死亡天使过，刚刚下跪之前也稍显犹豫，但如果真的可以拯救纽约，还有其他的城市……

他愿意。

少年跪得毅然决然，没有半点犹豫——这个阵势吓到了闪电侠，他来回看了几眼，如果不是后头的猫女还在，他简直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家暴现场。

还，还为了纽约？

“蜘蛛侠愿意像我下跪，祈求一丝纽约的生机。”夏洛特恍然间又回到了之前面对邪神时的画面：“而按照你所说的，中城……”

“我撞不开你的屏障，是吗。”

流着鼻血的闪电侠这么问：“好吧，我刚刚已经试过了，在你还没全神贯注防备我的时候，突然立起来的屏障已经能把我弹回去了，那么现在更不可能了——话说你这次比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进步不少，夏洛特。”

他也从善如流地跪了下去：“这个姿势标准吗？还是你想换个花样？”

死亡天使怔了一下，歪了歪脑袋：“嗯，这样就很好。”

闪电侠看起来更像是在聊天，完全没有一个超级英雄所应有的高傲和自尊心——他好像也不觉得给一个小姑娘跪下是什么奇耻大辱，反倒还在啰里啰嗦地跟她聊天。

“唉，我是不是话太多啦？”他哈哈哈地笑了笑：“那个，我提前跟你说一声，虽然我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剩下的……”

超人带着神奇女侠落在了地上，钢骨和绿灯侠也鱼贯而入。

“介意我来描述一下现在这个诡异的状况吗，朋友们？”闪电侠迅速讲了一遍：“呃，反正我撞不破夏洛特的屏障，所以我跪了，你们加油。”

还给大家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然后就转身一本正经地半跪着了。

“夏莉。”

乔纳森他爸爸有点头痛：“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

他也看到了那个被炸碎的箱子：“一旦她死了，大都会也会因此受到牵连——露易丝和乔纳森也会受伤。”

“那你还不赶快回去，把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

死亡天使回答他：“在这么危机的时刻，妻子儿女岂能不顾。”

超人叹了口气：“我同时也不能不管别人，夏莉。为了大都会，请你……”

他学着闪电侠的样子，跪了下去。

“请你不要冲动。”

夏洛特身后的猫女濒临半死不活的状态，于是她早已撤去了钻心剜骨。然而此刻的猫女还活着，看着却像是一堆肉。

死亡天使没有回头看，仅仅留她一息尚存。

这群人似乎都对她的危险性有很深刻的了解，同时也没有在闪电侠后尝试着突围——闪电侠大概就是他们所指望的奇兵了，而奇兵的失败，让他们不得不转向了嘴炮说服夏洛特这个路径。

在超人跪下之后，钢骨和绿灯侠先后也跪了下来，现在只剩一个神奇女侠和死亡天使面对面。

“你曾经告诉过我，你想成为保护者的角色。”

女侠看着支离破碎的王冠：“我可以理解你的愤怒，孩子，但是现在你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保护更大的东西。”

她说：“猫女心脏中的遥控器，没有任何一座城市与我有关——我的故乡在天堂岛，但是我想与他们一起请求你的平静。”

神奇女侠同样半跪在了她面前，低下了头：“夏莉，不要做以后会想起来，一定会后悔的事情。”

死亡天使没有说话。

她那一瞬间有点茫然。

就好像无数个洛基为了阿斯加德跪拜在她面前一样，掌握着高于命运的权力的小姑娘有些鼻尖泛酸，眼圈渐渐泛红。

她明明是非常高的存在，可是现在她又觉得自己很小了。

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的某一天，她凑在电视前，看着钢铁侠托举核弹飞上了天空。

现在的所有人，都像是那一天的钢铁侠。

分明只是跪拜而已，但他们都愿意为了自己的理想和所爱奔赴无尽的黄泉。

就是这样，夏洛特知道自己没办法成为超级英雄。

她在意的东西很少，又没有那么大的原则。眼前的这个场景，又让她再次感觉到了曾经对彼得说得那种格格不入。

哪怕有一个人拒绝她呢，为了他们的尊严，拒绝一个小姑娘的请求——这会让她觉得舒服很多，不至于让她将自己划分成一个异类，甚至……一不留神地，好像成为了一个反派。

小姑娘长长地叹了口气，就在她想说什么的时候，蝙蝠侠冲了上来——他不能飞，只能借助工具自己上来。

以前他都是跟绿灯侠一起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自己上来的。

是因为别人都太着急吗。

蝙蝠侠在某个入口的地方扶着门口，看到呼啦啦跪了一片，愣了一下——他下一秒看向了那个小姑娘，隔着面具，眼神……

不知道为何，好像有些失望。

死亡天使第一次面对“蝙蝠侠失望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

他叹了一口气。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个场面，但如果这是你想要的。”蝙蝠侠走了过来，步伐稳健：“那么算上我一个。”

死亡天使别过了头，在听到屈膝落地时的声音时，她那么一瞬间有些想哭。

“够了。”

她几乎同时说：“她不会死。”

她并没有看任何人的表情，但很多人松了口气。夏洛特有些沮丧，低下了头。

“那么按照瓦坎达的规矩，她偷走了皇室的物品，就要斩下双手；她面对追捕试着逃脱，就要站下双足——以示惩戒。”

她问：“有人有问题吗。”

空气中安静了一下，所有目光聚集在了她身上。

蝙蝠侠的也在。

夏洛特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但她有些难过。

他有那么多的儿子，虽然好像关系都不太好，但是韦恩在说起来的时候或多或少都带着一点点的骄傲。

哪怕说到杰森的时候，那个偷他轮胎的小子，韦恩也是喜欢他的。

她不知道这件事情以后会如何，只是看到了那个被炸掉的箱子时，她心里有种翻江倒海的念头。

她已经在尽量地控制愤怒了，所以直到现在，每一个城市都好好的。

不过这个话，蝙蝠侠大概听不下去了。

随便吧。

死亡天使又再次抬起了头，问：“有人有问题吗？”

“我有。”

一个声音忽然说——钢铁侠从窗口穿过，降落在了这里——空旷的仓库让新来的那个超级英雄特别显眼，因为除了他跟屏障里的姑娘还站着，另外一个躺着以外，剩下的都跪着。

“……”

钢铁侠撤去了自己的液态装甲，深吸了一口气：“你可真是长大了，夏洛特。”

斯塔克大步走了过去：“怎么，如果我说我有异议的话，是不是也该给你跪一个？”

“托尼，你别过来。”

夏洛特立刻后退了几步，连带着屏障也随着她后退了：“你别过来。”

蝙蝠侠站了起来，而他站起来后，旁边的正联成员也都站了起来——场面一下子从压倒性的优势变成了对峙，屏障那边的小姑娘无法与教父对视，徒留一阵难堪。

“我就把你……教成这样？”

斯塔克完全不顾及有什么人在场：“你从复联基地里无辜脱逃我暂且不说什么，路上那些破事我也不提了——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不高兴了，就要别人跪下来求你不杀人，因为你宰了她两位数的城市就要遭到核爆的危机——这到底是我出了错还是陛下那边的错？你竟然也能把杀人当成一种威胁了？”

他倒是也看到了破碎的王冠：“我……”

他深吸一口气：“你给我把这个东西撤掉，跟我回去。”

夏洛特沉默着，没有回答。

但屏障已经不像刚刚那样散着锐利的锋芒。

“你今天非要把她断手断脚不可？”斯塔克问了一遍：“一定要痛快这一下？”

“……这是瓦坎达的规矩。”夏洛特低声说：“她炸了妈妈的王冠。”

说这句话的时候，小姑娘握住了胸前的项链——那个项链韦恩认得，她给他看过，里面有苏的照片和那本缩小的自创咒语集锦。

“夏莉，她会得到她应有的惩罚。”

蝙蝠侠最终还是心软了：“你可以信任我。”

斗篷下的脸稍显犹豫，又回头看了看，握紧了拳。

她转回去，用脚尖碰了碰猫女的脸。绿色的眼睛费力地睁开，看到了半张脸的死亡天使。

“向我妈妈道歉，你就可以活着离开这儿了。”

这是夏洛特的最后一个要求。

猫女沉默了一下，忽然笑起来——蝙蝠侠感觉事情不对，转头喊了一声：“闪电侠！”

“就你那短命鬼的妈妈？”猫女说：“有本事你就宰了我吧。”

红色闪电撞上了屏障，巨大的震动让小姑娘都站立不稳——就在这时，凭借着刚刚短暂的休息补充了体力的短女人一跃而起，向着闪电急速多次撞击的地方逃蹿而去！

无形的力量将她拖了回来，她反身伸出了利爪，对着力量的源头挥去！

那一瞬间的事情生得太快，所有人只能眼看着猫爪从死亡天使的脸上重重划下，一直——到了胸前。

鲜血喷涌而出，溅了一地，屏障光芒大盛，刚刚被撞出的那一点点裂缝被瞬间修复。

“夏莉！”

钢铁侠敲着金色的屏障：“夏莉？！你怎么样了？！”

他的武器对屏障毫无作用，其他人对屏障的攻击也丝毫无损于屏障的坚固——上一次被困在里面的是红头罩，而这次她把自己困在了里面。

还有另一个人。

斗篷因为刚刚猫女的攻击滑落，血顺着死亡天使的衣服留下——她只留了一个完好的侧面给屏障外的人，蝙蝠侠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了另外半张脸的情况。

从左眼下，一直到锁骨上方，皮肉撕裂。

与傲罗的伤痕几乎一模一样。

抓痕像是擦到了动脉，以至于猫女身上沾满了夏洛特的血——她似乎也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伤势，但更让她恐惧的是夏洛特的眼神。

毫无情感，死气沉沉。

抬手将她举到了空中，然后——

——重重摔下！

骨肉碎裂的声音可怖，压在了现场每一个人的神经上。这种来回摔打的行为像极了怒的小朋友，就好像将自己最不喜欢的东西反复摔在地上，最后一脚踩碎那样。

情况的急转直下让所有人懵，尘埃散尽后，奄奄一息的短女人倒在了地上。死亡天使走了过去，一脚踩在了她胸前。

“你觉得蝙蝠侠能救你？”她冷笑一声：“所以你觉得怎么惹毛我也没关系？你还真是信任他。”

她回过头，完好无损的半张脸和伤口骇人的那半张脸一起看过去。这种对比太过惨烈，刚刚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脸上的皮肉翻了过来，上面还有粉尘。

斯塔克简直伤心欲绝：“夏莉，你打开屏障，我们回家。”

然而死亡天使岿然不动，居高临下地看着猫女。

“那么我们看看，究竟是谁赢了——看好了。”

她不知道在对谁说。

“阿瓦达索命。”

绿色的光从魔杖的尖端射了出来，对着短女人的眉间迅雷般地刺了过去。画面仿佛被人可以放慢，屏障后的所有人都能看到在那一刹那，短女人的恐惧和瑟缩。然而已经出现的咒语无可避免，直刺向猫女。

数以亿计的人命即将随着这一道咒语而消亡，连带着这里是否会被波及也无人知晓——这一切的起源到底是什么，或许都不会有人得知，但所有人知道的是，在这些城市被从地图上抹去的时刻，地狱降临到了人间。

不。

所有超级英雄的心里都在这么呐喊着，期盼着奇迹降临，力挽狂澜，拯救无数人的命运。

然而绿色的光已经近乎触到了猫女的肌肤，紧接着——

——被一道金色的光芒击飞，打在了尘土之上。

死亡天使的吊坠不知何时打开，被缩小的书滚落在了地面上。光芒笼罩之下，意念体出现在了死亡天使的面前。

“小丫头。”苏漂浮于空中。

“你学了那么久的魔法，就是为了给我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