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很想找一个稳妥的计划，蝙蝠侠。”她说：“每一天我都在这个看不到头的计划中煎熬，全靠妈妈的笔记支撑我。”

就是那本，韦恩拿过去召唤被博格特吓晕了的小姑娘的笔记。

也是那本，夏洛特责怪爸爸怎么随意把妈妈召唤出来的笔记。

那原本就是夏洛特最为珍爱的宝物，里面最重要的意念体是让她能够咬牙在繁重的学习任务中坚持下来原因——她守着自己母亲人生的一部分，愿意在近乎苦修的日子里慢慢成长，直到她能再次见到她的母亲。

原本那是她的安慰，是她的缓冲。

最后却用一种惨烈的方式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我根本没有伤害城市和居民的意思，但你们却提前给我定了罪。”

小姑娘轻飘飘地说：“每一次想起这件事，我还是非常生气，甚至有点后悔叫了姐姐来。”

如果这帮超级英雄都死光了的话，那么现在还能有谁又因为起源之墙的事情纠缠上来呢。

“……我很抱歉，夏莉。”

蝙蝠侠说：“我知道，是我当时的不信任让我伤害了你。”

他说：“我知道你想把你妈妈救出来，但是不是有这种可能——我们坐下来，想想别的办法？在不打破那道墙的情况下……”

“这就是我之前在做的事情。”

夏洛特看着夜幕降临：“我之所以要学习魔法，要成为复仇者，就是要练习魔法，又或者说‘源’的力量，从而能够用一种温和的方式入侵——但你们把我惹火了。”

她说。

“你们不值得我的耐心和善良。”

“这是我的错，夏莉，我愿意接受你的责怪——但是其他人没有错，他们只是被我说服了而已。”蝙蝠侠说：“是我做的计划。”

“我知道是你做的计划，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夏洛特哼了一声：“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我，却依旧愿意听你的计划——总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吧。”

甚至……包括钢铁侠。

夏洛特一想到这件事情就难过极了，同时也知道二大爷曾经的行为。她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近乎举目无亲，而跟在身边的家伙……

又忍不住总是跟哥谭有牵扯。

“我猜你知道，上次将灭霸的飞行器抹消掉的人是谁。”死亡天使提起了前两天的事情：“我也要声明，之所以作出这样的事情，也不过是因为我向钢铁侠承诺过会解决有关灭霸的事情。”

因此她早就在地球上下了一个禁制——一旦来自泰坦星的飞行器袭来，那么无论如何都不允许它们入侵到平流层。

“一定不要以为我时刻关注你们的动向，这是我之前对这个地球的爱护。”夏洛特说：“而现在，我已经打算将它撤销掉了。”

作为一种报复。

“不，夏莉。我……”

“我的意志是不会被任何人阻止的，蝙蝠侠。”夏洛特漫不经心地说：“不过我倒是不介意用这个禁制跟你打个小小的赌。”

“……你说。”

“我之前一直听你说，你其实曾经寻找过妈妈和我，但是却没有找到。”小姑娘笑了起来：“我觉得这是个合理的解释，但是我其实也还是觉得你没有尽心尽力地找，就这么让往事随风了。”

她有一个提议。

“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蝙蝠侠。在这个地球上找到我。”

她说。

“如果你找到我的话，我就保留我对这个星球的禁制。”

她又说。

“如果你找不到的话……”

小姑娘有点期待地说。

“那么我就把紫色的叔叔缺的那几个宝石，通通都送给他。”

这个赌注有点大过头了。

蝙蝠侠面对这个近乎于挑衅的举动，并没有勇气在第一时间一口承应下来。

不仅仅是这个地球的安全，还有一个被抛弃的女儿对他积攒了很久的怨气。

他一旦接下这个赌注，那么就会面对一个无穷无尽、带有碾压性能量的、同时又聪慧得如同妖孽的权谋家带着巨大恶意的回击。

“你不敢吗。”

小姑娘像是伸了一个懒腰一样：“这世界上竟然也出现了蝙蝠侠不敢面对的任务吗？”

“夏莉，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但是夏莉，别带上别人。”

“嗯……我再加上阿卡姆和猫女吧，或许这样筹码就够了。”夏洛特又提议：“如果你找到我的话，那么我解除傲罗爱的教育和惩罚，如果你找不到我……我就再加上我自己的。”

但其实再加上自己的也没什么意思了，因为紫色的叔叔在拿到宝石之后，阿卡姆能剩下几个，猫女是否还存活，其实都不太好说了。

她打了个哈欠。

“而且我听说，你跟猫女就是在黑夜中追逐产生的感情——是不是真的这么有效啊？能够挽回像你跟我这样的父女关系吗？”

“我答应你，夏莉。”

蝙蝠侠终于说：“但是这并不是为了别人，我只是想……救你。”

夏洛特很疑惑。

这个人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口气。

“我知道失去母亲的痛苦，夏莉。”他说：“我原本以为你在学习魔法之后慢慢走了出来，我也因此感到很高兴，但我没想到……原来是这样的。”

她一直就在原地，没有动过。

“我没想到，你原来一直没有接受过她的死。”

这个根源一直扎根在了她心里，生根芽，掩盖在了她一贯甜甜的笑容之下。

“我怎么可能接受呢。”夏洛特反问：“难道你接受了吗。”

蝙蝠侠没办法回答她。

“你还是在用双重标准要求我，”她说：“你不允许我做那么多的事情，只是因为我可以而你不能而已。”

她下了结论。

“如果你有能力的话，蝙蝠侠，你也会想改写自己所经历过的一切的。”

她说。

“所以别来要求我。”

小姑娘就这么挂了电话，抬眼时已经又变了一个模样——死亡天使的装备上身，而她左脸上那个巨大的伤疤，再一次出现了。

又或者说，再一次被别人意识到了。

这个疤痕一直在，只是夏洛特施法了。

别人看不到，但她一直能从镜子里看见。

巷子口的大男生终于等到了她，定睛先看到了却还是那道巨大的疤痕。他心跳几乎都要因为这个伤疤的再次出现而乱掉，又因为黑色的斗篷和看不清表情的脸而生出了巨大的难过。

“夏莉，对不起。”他说：“我真的……”

“我一直在想，傲罗为什么要把你留下来——按照她说的，最终我们都应该独身上路才对。”

魔杖尖对准了眼前的年轻男人：“我现在明白了，她在嘲笑我。”

对两个世界的杰森·托德都有了解的堕天使一早就知道，再怎么说着要斩断跟哥谭联系的第二任罗宾，最后都会再回到哥谭大家族的怀抱。

“蝙蝠侠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死亡天使开口：“从最开始，你就是因为蝙蝠侠来到我身边的。”

“不是的，夏莉。”杰森上前走了两步，魔杖尖顶在了他胸口前，尖锐的疼痛传来，但他一点都不在乎：“我只想让他们知道他们误解你了而已。”

“滚开，我的魔杖上不想带着你的血。”她说：“而你现在，也可以因为蝙蝠侠从我身边滚开了。”

“夏莉！”

他想抓住她的手腕，可是那个身影却在触碰的时候没有了任何实感——他的手穿过了她的身体，就好像她的存在只是一个幻影：“别扔下我，我可以跟你解释清楚的。”

“我也不需要解释。”

她就站在那里，像是一个意念体一样：“我本来以为我比傲罗聪明很多，但是没想到，她在这里狠狠地羞辱了我。”

羞辱她的轻信、羞辱她的怯懦、羞辱她的漂泊无依、羞辱她的轻易交付的喜欢。

羞辱她在那边世界的自以为是和恣意妄为。

羞辱她看起来的坚强。

和本质上一样的软弱。

“所以爱丽丝，你也不要怪你那个小妈妈。”

休了假的堕天使被波特哭喊着抱大腿，最后还是坚定地把自己从来没用过的年假拿了出来。她窝在沙上，跟小柯基说话：“她还太年轻，根本不知道把情感放在一个男人身上会有什么样的惨痛后果。”

她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我的恋爱史写出来太丢人，我真的很想给她写出来避雷的。”

爱丽丝扒拉了两下沙，嗷呜了一声。

“而且这也是她自找的，我觉得我没做错。”傲罗笑了起来，拿起自己一直放在手里的纸——这是在韦恩庄园里她的房间中留下的字条。

像是预感到了她一定会回去一样，死亡天使的语气非常不客气。

【你还有哪怕一点自尊吗？】

第一次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傲罗简直感觉自己被这么没见过的妹妹扇了一耳光。

想起那个瞬间，即便是傲罗也还是感觉到了尴尬——或许就是这张纸条的原因，才让她最终决定延续了死亡天使的礼物，然后满哥谭的善后。

借着别人的力量割断了她想摆脱的东西，需要做的心理准备就是跟自己亲自来不一样。

“我的小宝贝。”傲罗低头亲了亲自家的柯基：“希望你的小妈妈赶紧把那个傻乎乎的二愣子赶回去吧。”

爱丽丝打了个滚。

“嗷呜。”

“夏莉。”

年轻男人挣扎着想说什么，可是被突然退后的巫师的魔杖中的魔法击中——他的几个关节都被咒语击穿，在被带向后倒下时——

坠入了深渊。

——时空之门早已经等在了那里。

“回去当老蝙蝠的儿子吧。”

“我知道你肯定在嘲笑我。”

寂静的小巷里，黑色的斗篷微微摆动。死亡天使抬头看着天空，那里的云彩带着蓝紫色，非常漂亮。

“但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