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人”郝摇旗挺起胸脯:“只要卑职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大人受伤”
“嗯,时候不早了”刘成看了看天色:“摇旗,你挑二十个人和我一起去晋见督师,把那个叫阿克敦的女真人也带上,还有,这次都挑蒙古人。”
“是,大人”
刘成的骑队伴随着烟尘穿过城门,高耸的城墙上随处可见各种火器,士兵们的脸上也满是紧张的气氛,空气中弥漫着战争那种特有的苦涩味道。怪不得崇祯如此信重这个人,杨嗣昌至少可以让部下暂时摆脱那种文恬武嬉的状态,制造出一种紧张的气氛,相比起当时诸多只会空谈大义、不尚实务的汉人士大夫,这简直是天上地下了。若自己是崇祯,恐怕也会将其视为国士的。不过这对自己来说也是好事,他越是有能力,就越是想做出一番事业来,就越是无法拒绝自己的建议。
“宁夏总兵刘成求见督师大人”郝摇旗高声禀告道,一个旗牌官儿快步进去转禀,不一会儿那官儿便重新出来,身后跟着一个身着长袍的赞画,笑吟吟的对刘成道:“总兵大人请随我来,督师大人正在后堂等您”
刘成随那赞画从侧门进了府门,穿过两重院落,来到一个院门口,那赞画回头笑道:“刘大人,大人在里面,我就不进去了,您自便吧”
刘成拱手为礼道:“劳烦先生了,摇旗”得到暗示的郝摇旗赶忙上前,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皮囊,刘成接过皮囊递了过去,笑道:“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先生收下”
“这怎么可以“那赞画正要推辞,却被刘成抓住了手,将那皮囊塞在手中:“刘某今后仰仗先生的地方还多着呢,请先生给刘某一个面子,收下吧”
那赞画见刘成神色恳切,便一翻手那皮囊便滑入袖中,拱手笑道:“刘大人的盛情,在下就却之不恭了。”他看了看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好叫大人知道,督师大人前几日刚刚向朝廷上书,请求将延绥、宁夏二镇也划入范围。”
“哦“刘成颜色未变,旋即笑道:“多谢先生了,待此番事了了,刘成自当重谢。”说罢他对郝摇旗和阿克敦道:“你们两个便在这外面等候,听我的命令行事”
“是,大人”
杨嗣昌站在台阶上,当他看到刘成一身铁甲,腰悬弓袋,以櫜鞬礼晋见自己时,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刘将军免礼,免礼,快来屋中叙话”
杨嗣昌接见刘成的房间并非平时接见下属的节堂,而是平日里起居的书房,屋子里也只有老仆杨青一人。两人进得屋来,杨嗣昌就笑道:“来,给刘将军看座”
“不敢,在督师大人面前哪有末将的座位”刘成谦逊的低下头,不肯就座。杨嗣昌摆了摆手:“今日也不是在大堂上,你我也是旧识,便不必多礼了,快快坐下吧”经过再三的谦让,刘成才恭恭敬敬的向杨嗣昌做了一个长揖谢座,然后侧着身子坐下。杨青送上茶水后,两人喝了一口。杨嗣昌沉吟了一下,问道:“刘将军,你本为宁夏总兵,怎么来的如此突然呢”
“禀告督师大人,末将此番是追击东虏而来的”刘成放下茶杯,按照早已准备好的腹稿答道。
“追击东虏东虏兵锋难道打到宁夏去了”杨嗣昌不由得吃了一惊,手中的茶杯往几案上一顿:“该死,怎么塘报上都没有看到”
“督师大人,这就要从几个月前说起了”刘成低咳了一声,便将几个月前土谢图汗派人刺杀自己,自己出兵越过瀚海与车臣台吉联兵大败土谢图汗,皇太极包围归化城,并派出其子豪格领兵追击察哈尔与土默特两部的老弱,反被自己妻子大败,自己也被俘虏,自己回师后出兵解归化城之围诸般事情一一道明。最后他笑道:“末将解归化城之围后,得知虏酋在和林格尔筑城以为长久计,本欲进攻,又恐势单力薄,反被东虏所败,便沿黄河向南,在偏关入了边墙,一路向东投至大人麾下,听候差遣。此番与末将同来的有骑兵三千,步队和辎重进入次边绕了远路,应该还有十几天才能赶到。”
“你,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刘成这一番石破天惊的话让杨嗣昌不由得目瞪口呆,他一开始本能的想要痛斥刘成虚报战功,欺瞒上司,但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了。原因很简单,没有哪个明军将领会为了冒领战功撒这么容易被拆穿的谎,俘虏和斩不一样,是长着嘴巴会说话的,尤其是皇太极长子豪格这种高级俘虏就更不一样了,无论是逃亡的汉民还是朝鲜国的使臣,有很多人亲眼见过的,如果刘成想要随便找个俘虏冒充豪格,很容易被拆穿。至于后者就更不用说了,虽说漠北距离明国有数千里之遥,但出兵打败土谢图汗这种大事是不可能胡编的,最多半年后就能通过商人和蒙古牧民查证清楚。
“自然是真的,我行军匆忙,还没来得及把豪格从我妻子那儿带来,不过俘虏的零散女真人颇有几个,我今天便带了一个来,大人可以叫进来问问。”
“好,快传他进来”
刘成应了一声,不一会儿郝摇旗便领着阿克敦进来,看到眼前这个留着两条金钱鼠尾的壮汉,杨嗣昌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问了个阿克敦几个问题,阿克敦一一回答。过了一会儿,杨嗣昌沉默了下来,至少他到现在为止没有现什么破绽,至少可以确定这个人应该是个真鞑子,他的心里开始逐渐倾向于相信刘成的话了,对方没有必要撒谎只要把正主豪格拉过来和朝鲜使臣一对质就真相大白了。
“你们都下去吧”待到郝摇旗与阿克敦退下,杨嗣昌低声问道:“刘将军,塘报上没有提到这些,应该是你搞得鬼吧”
“不错,正是末将下的禁口令,活捉豪格的事情禁止外传,就连杜如虎将军也不知道。”
“你为何要这么做”杨嗣昌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你可知道就凭这件事情,我就可以治你一个贻误军机之罪”
“因为这么做更有利”刘成神色平静,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杨嗣昌的威胁:“如果我写在塘报里,很快就会泄露出去,皇太极也会知道他的儿子落在我们手里了。”
“哼”杨嗣昌冷笑了一声:“笑话,皇太极他又不是傻子,这么长时间总有几个败兵回去了吧,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儿子已经落在你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