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走廊在黄权离开后, 转瞬陷入沉寂中, 偶尔听到远处传来一些脚步声。
安静等待了一段时间,蒋兆添从检查室走出来,扫描过体内缝合的伤口,没有现什么异常, 所以此次烧不是之前的伤口炎引起,医生开了点退烧的药。
亓素从蒋兆添那里拿过单子, 去收银台付款及拿药,让还处于烧中的蒋兆添靠坐在走廊处的椅子上等着, 他单独离开了。
夜里医院人不多, 几乎都没怎么排队,亓素提着药转身回去,在快走到长廊处,就听见前面一阵吵闹。
转过路口,视线中出现一群人,有年轻的,也有岁数偏长的。
其中一名四十岁左右的油腻中年男人正脸红脖子粗地挡在某个身形高大面容刚毅冷峻的男子面前。
后者亓素认识,正是数分钟之前递名片请他帮个小忙的黄权。
手术室在前面拐角的一条通道里,至于这条走廊,到没有手术室, 那群人站的位置刚好就离得蒋兆添不远。
看众人都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 似乎随时要动起手来。
亓素快步上前, 只是想路过, 不准备插手别人的事。
“……不是你撞的, 你干嘛送医院?”
“还不就因为理亏,少找这些借口,我老婆分明就是被你撞伤的。”
“……想抵赖,我告诉你没门。”
中年男人脸上肥肉因为情绪激动,而颤抖着,他对着面前比他快高一个头面目冷冽的黄权大声狂吼,唾沫星子飞溅到空中,甚至隐约可见。
亓素往前的步伐顿了一顿,他开始还以为黄权送来的伤患是他的朋友或者家人,没曾想竟都不是。
撞伤的?
没有在现场,没有亲眼看见具体事实,亓素不会听男人吼两句,就认为黄权真的是肇事者。
现在基本很多车上都装载了监控系统,蒋兆添的跑车亦装着有,亓素继续往前走,走到横在路中间的一名年轻人身后,轻拍了下对方胳膊。
道一声:“麻烦,让一下。”
那人猛地拧头,瞳孔骤紧,正欲火,视线随即定格在亓素如凝脂细滑的面庞上时,怒气直接被扼住。
那人大概想笑,但抽動嘴角只是给了一个扭曲难看的笑。
亓素似没察觉到对方的怪异,唇瓣噙着微笑,下颚虚点,算是道谢。
从人群里穿过去,也穿过黄权身旁,来到蒋兆添那里。
蒋兆添眼睛有点亮,显然看戏正看得入神,在瞅到亓素朝他径直走来,染着趣味的目光被亓素全部吸引走。
比起一边的争吵戏码,还是亓素这个人对蒋兆添而言,诱惑力更大。
青年就是像是一个难以征服的山峦,似乎没有任何捷径可以攀到顶峰。
而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让蒋兆添对亓素的在意程度,随着时间齿轮往前滚动,变得越来越深了。
“药已经拿了,走吧。”亓素对蒋兆添道。
蒋兆添起身,还没完全站直,脑袋一阵晕眩,眼前也阵阵黑,摇晃的身体被人及时扶住,蒋兆添抓着那人纤瘦的手腕,闭着眼睛定了定神,等晕眩感降了些才复又睁开眼,一抬目,望进面前青年热意没散的星眸。
他心海荡起一圈圈涟漪,这个人真是温柔,温柔到让人忍不住想将他紧紧抓在手里,永远都不放手。
“能自己走吗?”亓素挑着墨笔勾勒出来的俊秀眉头。
蒋兆添眸光微有颤动,然后摇摇头,声音軟绵,虚弱感较强:“怕是不行。”
没去探究这话真还是假,便是假的,对他也没任何损失,亓素捞起蒋兆添一条胳膊,架到自己脖子后,一手揽着对方的腰,扶着人离开。
两人算是并肩,而走廊本就不宽阔,于是走了两步,就没法再继续了。
之前的那名年轻人在后面,站在前面的是一直嚷嚷不停的中年男人。
亓素他们都走到他面前,男人一动不动。
“请让一下。”亓素冷声道。
中年男人的怒气蔓延到亓素那里,他脸色随之也冷凝下去。
中年男人斜了亓素一眼,那眼神恶意十足。
“你他妈没看到这里有事,滚去走其他道。”男人出口就是脏话。
亓素到是没被激怒,被他扶着的蒋兆添就拧紧了眉头,看面前那群人的穿着,都普通不能再普通,这种身份的人在他面前装横,蒋兆添讽刺性的扯了下嘴角。
这一幕正好被男人看到,立马感觉到自尊心受到侮辱,他怎么会看不出,蒋兆添和亓素身上穿着的那些衣服都价值不菲。
平生最讨厌这种眼高于顶的有钱人,中年男人被一个眼神激怒到,伸手去猛推蒋兆添。
手刚要碰到蒋兆添的肩膀,手腕被人握住。
亓素眼明手快,转瞬就拽住男人攻击过来的手,他眼帘凉悠悠地上掀,卷翘的眼睫毛上挂着刺骨的寒冰。
“手别伸太长,小心被人拧断了。”这么说的同时,亓素手指收拢,指骨如钢铁钳着男人手腕,没片刻,男人就表情大变,变得痛苦扭曲。
“你他妈……”男人怒不可止,挥起另一手,拳头直砸亓素面庞。
亓素右脚往后移了半步,踢出去的前一秒,男人那里却已经意外出一道尖锐惨叫。
“我已经报过警了,这事交由警方来处理,顺便提一句,我车里有车载监控,是不是我撞的人,监控会说明一切,手术费我提前给了,本来没打算找你们要,既然你们都这样讲理,那么晚点我会把收费单整理出来。”
黄权面上有微笑,可周身陡然凌冽起来的气势,圧得男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额头更是忽的有冷汗直冒。
说完后,黄权仍然抓着男人的手,对方在怔了会儿后,挣扎起来,但黄权的力道比亓素那里的更大,几乎瞬间男人就感觉到骨头快裂开。
“放开、赶快放开……”
男人被黄权气魄圧得不敢再说污言秽语,直接用上了哀求的语气。
“带你朋友走吧。”黄权朝亓素抬了下下颚,在对上蒋兆添的眸时,意外感知到一点敌意。
亓素回以感谢的微笑。
目送亓素和蒋兆添走出人群,黄权才随后松开男人的手。
从医院大楼里走到外面广场,一辆警车停靠在右侧,里面下来几名警员,正快速往大楼里走。
亓素扶蒋兆添进车,他绕到驾驶位,扣上安全带,转动方向盘,把跑车开上了返程的路。
车子停靠在一个红绿灯路口,旁边靠坐的人视线转到了亓素那里,阴厉的眸光沿着亓素线条流畅的下颚一路上滑到亓素额头,随后又落回去,落在亓素轻抿的玫瑰色唇肉上。
手指搁在膝盖上,似有若无的敲击两下。
“刚那人你认识?”男人存在感异常强烈,从对方身上蒋兆添隐约感到一点熟悉的气息,同蒋鹤有点类似,不过也有不同的地方,那就是不知道因为什么,他有种自己的东西被对方碰触的不舒适感。
红灯还有十几秒转绿,亓素回眸看蒋兆添,两瓣薄唇上下轻轻一碰,吐息如兰:“谁?”
“医院。”蒋兆添头枕在车椅上,瞳孔微微缩着,明显不想提到对方。
亓素稍作回想,知道蒋兆添提的谁,他没隐瞒对方,况且答应对方的事,他还正想找机会和蒋兆添说。
“才认识的,他叫黄权,这是他名片。”亓素从衣兜里掏.出男人给他的名片,转手就递向蒋兆添。
“在保全公司上班,似乎我和他一个已故的朋友长得很像,他让我帮他一个小忙,我答应了。”
“什么忙?”蒋兆添把名片举到面前,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番,男人目前是一家保全公司的经理。
亓素简要叙述了一遍。
蒋兆添指间把玩了一会名片,还给亓素,他半勾着唇角,前方红灯转绿,跑车行驶起来。
看着旷阔无垠的夜空,蒋兆添语气有点倦意:“下周。”
下周?亓素刚想问下周什么,瞥了眼蒋兆添已经闭上了眼,止住了话头,結合前面的谈话,知道蒋兆添说的这个下周指什么。
视线收回去,车内一片安宁于无声中悄然蔓延,亓素全神贯注开着车,抵达蒋兆添住处时,将他从浅眠中唤醒。
一路扶着人上楼到卧室,亓素接过蒋兆添脫下来的外套,走到门后挂上,伸手去拉门,忙到现在,困意有了不少,他也有点想睡了。
脚刚往外迈了两步,身后一把低浅的声音。
“帮我倒杯水,有点口渴。”坐在床头的人看着偏头回视的亓素。
亓素点头,简略的一个字:“好。”
去饮水机烧了水,兑了杯温热的,端着水杯去蒋兆添卧室。
接过水杯,蒋兆添没有立即就喝,转手放床头柜上,床边站着亓素,蒋兆添抬眸看过去,暗色的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淌,还不待亓素看清,手腕落在蒋兆添手里,身体在一股拉力下往床.上倾,亓素另一手及时撑住,稳住自己前扑的身体,刚要挣脫蒋兆添的桎梏,眼一转瞥到蒋兆添手臂上包着纱布的地方。
他记得这个伤是怎么来的。
是在待拆的废区那边,蒋兆添为护他,而被一名混混用木棍划伤的。
其实就算没有蒋兆添的忽然出手,那名混混也伤不了他,但这伤怎么说都是为了自己,他这人睚眦必报是不假,可若别人对他有一分的好,他也会努力回以一分的好。
于是亓素暂时克制住强行挣开的念头,他这边盯着蒋兆添手臂上的纱布,那边蒋兆添则目不转睛瞧着咫尺间俊美惑人的面庞。
屋里灯光暖橘,给人拢层淡淡的光晕,光晕中的青年似毫无察觉。
蒋兆添从这些天和亓素的相处中,基本可以确定一个事实,那就是亓素这个人大概对自己外貌上的完美没有太多的自知。
他并不知道,他的这幅绝色的容颜,不仅对女人有绝对的吸引力,就是对同性,亦是一样。
也或许他其实是知道的,但根本不放在心上,无所谓那些被他所惑的人是什么想法。
他都不在意,不关心。
那么他呢?
蒋兆添手往上捏着亓素下颚,跟着他靠上去。
如同之前在水底那样,吻住了肖想多时的艳丽唇肉。
衔着下嘴唇,在齿间轻咬啃食,并啜吸着。
因这个亲近,蒋兆添身体热度似乎更高了,一把烈火快速往下.腹聚集,聚集到某地,平日都沉寂的件物,此时雀跃异常,慾望强烈,在蒋兆添体內横冲乱撞,迫切地想寻求到一个突破口。
忽如起来的吻让亓素一怔,他睁着眼睛看面前陡然放大的俊脸,蒋兆添闭上了眼,表情愉悦,显然沉浸在这个亲吻中。
亓素还是没动,保持着伏在蒋兆添身上的姿势,但瞳孔已经收紧到目光快化为实质的利刃,刺向蒋兆添。
他想看看蒋兆添到底会做到什么地步,当对方企图用牙齿抵开他嘴唇,舌头探进去时,亓素摁住蒋兆添肩膀,手腕猛地力,蒋兆添背脊嘭一道闷响里,撞上了后方冷硬的床板。
正吻的投入,忽然被推开,蒋兆添神色直接泠下去,他凝视着亓素,看他直起身,看他满目冰冷蕴积,看他纤长的手指伸到床头柜,从上面的抽纸盒里连扯了两张纸巾。
拿着纸巾,亓素面色冷肃地擦拭被蒋兆添亲吻过、叼在嘴里咬过的嘴唇,擦拭残留在上面的口水。
来回擦了几遍,表情中到是没有厌弃和憎恶,不过就这个利落擦拭的动作,比那些神情表达得更为直接。
亓素不喜欢蒋兆添,不喜欢蒋兆添的亲吻。
蒋兆添吻过的人屈指可数,吻这个动作,在他看来代表着一些特殊含义,如果只是一般的上.床行为,他多半不会去亲对方。
这个人不同,他不仅想吻他柔軟可口的唇,还想吻遍他全身。
“晚安吻,你应该不介意吧。”蒋兆添给这个吻暂时定了位,当然是假的。
亓素知道是假的,没去拆穿,无论蒋兆添对他抱什么样的想法,就算是和肖湛的一样,想在他这里讨到什么好,可以啊,只要对方有这个能力。
至于会有什么样不好的后果,那就不能怪他了。
转身出房间,亓素到自己屋,换了睡衣上床,没一会就沉睡过去。
第二天亓素给在学校的亓媛打过去一个电话,让她有空去银行办张银.行卡,亓媛问需要银.行卡做什么,亓素表示他最近新找了一个工作,工资还不错,就是上班时间比较长,可能没多少时间去看亓媛,会每个月定时往卡里给亓媛打生活费。
亓媛在学校申请过助学金,生活费是每个月去财务部领取的,其实差不多够用,亓媛知道家里的情况,所以平时能节约都尽量节约,也不会和其他有钱的朋友攀比。
要换作平时,亓媛肯定会来一句,她的钱够用,但就在昨天,和朋友昨天出去,手机和兜里的钱都被人给抢走了。
钱找了回来,但手机摔坏了。
手机卡是插在同学的手机上,才接到亓素的电话。
隐瞒了手机坏了的事,所以她没法对亓素说她不缺钱,但也不会因此就要钱买手机,准备自己再节约点,尽快去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