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从远处的山上渐渐落了下来,没有月光。
贫民区的残灯残影在并不明亮的光芒之中更显的张牙舞爪,狰狞异常。
隔壁的还在还在哭,已经哭了一整天了,无休止的哭。
方怡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她看着已经空无一物的房屋,没有哭,也没有笑,她只是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忧伤。
如果说非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的话,那可能就是行尸走肉了。
这种情况她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在无数次被出卖无数次被殴打之后,她对这个所谓的家已经没有多少敢情,唯一支撑着她还会回来的,只是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母亲。
而现在,母亲也走了,病魔并不会因为她的苦难而手下留情,生活更不会因为她的委屈而变得好过起来。
她的一切都没有了,这个所谓的家,她也半点都不需要再顾及了。
她已经没有家了!
她也想过自己肯定会痛苦,肯定会绝望的直接跳楼——有时候直接死了,真的比活着要好受的多。
但是她没有,她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来。
她不难过吗?不,她现在比任何人都难受。
但是她不能哭,因为一旦哭出来,就再也收不住。
眼泪是廉价的,但是眼泪往往也是最让人脆弱的。
她除了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了。
现在,这个家结束了,但她不能哭,因为她必须要重新开始,有必要重新开始。
她坐在冰冷的凳子上,回忆着这二十年来的时光,仿佛除了痛苦和悲伤,也一无所有了。
她曾经幻想的美好的大学,光明的前途,也没有了,她一无所有了。
一道身影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她很清楚的记得,这个人,她曾经伤害过他,但他却也出手帮过她。
她开始有些不知道自己对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感情了,如果说一开始的相遇,她只能为了自己的前途而选择牺牲对方保全自己的话,那在后来的相遇之中,她已经有些不知道自己怎么想了。
其实那是一个曾经和自己一样的人,一样的悲惨生活,一样的身世来历,但所不同的是,当她再一次遇到的时候,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
高中毕业之后自己就辍学了,而再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拥有了自己的事业,据说叶家和郑家这种大家族,也都被他打败了。
但现在,这些都和她无关了,她必须要重新来过,必须要走自己的路。
无论如何,她决心要站起来了。
重新来过。
方怡并不怕吃苦,她怕的是吃了苦,却看不到希望。
半年之后,信安。
方怡已经憔悴了很多,尽管她还年轻,但是岁月却已经在她的身上留下了沧桑。
她的容颜已经很漂亮,可却掩盖不住她脸上的憔悴和悲伤。
这半年她做过很多事情,餐厅服务员,酒店前台,但凡是能够挣钱的,她都不辞辛劳的去做,但是半年之后,她仍然只有可怜的几千块钱躺在银行卡里。
她也曾无数次抱头痛哭,看着这灯红酒绿璀璨无比的城市,也很想问一句:为什么,城市这么大,却没有我一个安身之地呢?
没有谁会给她答案。
她很多次想过去找那一个故人,听说他在西南已经混的很好了,但是好景不长,没多久,他的拳馆倒闭了,而他,也不知所踪了。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突然感觉到,自己心里似乎对这个并没有多少交集的人有些在乎。
她无法说清楚这到底是一份怎样的感情,是愧疚也好,是爱慕也好,又或者是根本无法说的清楚的一种相知相遇的因素,那都不重要了,现在,他不见了,听说是死了,那么她心里和他有关的一切,也都要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淡化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站在阳台上顶着冬天的寒风哭了很久。
她甚至有些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哭。
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
她已经远离了让自己伤心的禹市,没有那个赌鬼父亲打扰自己了,一定程度上说,她已经拥有了相对的自由。
不久,她辞了酒店的工作,遇到了一个叫闫丽的女人。
闫丽是一个很开放的女人,但是也很有钱,至少在方怡的眼中,这绝对是一个有钱人。
闫丽见到她的时候是在酒店里,那天她穿着貂皮大衣,遇到酒店前台的方怡,一眼就看中了,两个人因此结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