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的情况,瞬息万变,叶华和大周的庙算,都认为契丹会为了燕云而战,但未必会死战,不过从最新得到的情报来看,叶华低估了契丹人对繁华的渴望。
失去了燕云,契丹就是粗鲁野蛮的游牧部落,随时会有更强悍,更野蛮的部族取代他们。可若是雄踞燕云,他们就能借助燕云的跳板,进取中原,又能以燕云的物力和人力,压制其他草原蛮族。
拥有燕云,契丹就是个庞大的帝国,失去燕云,什么都不是,就是个零!
原来不止大周视燕云为命脉,契丹也同样重视燕云!
甚至犹有过之!
耶律璟下达了旨意,草原的部族应声而动,隶属北院大王下辖的部族青壮,骑着无鞍马,背着弓箭,握着弯刀,毫不犹豫踏上了征程。
草原的生活不易,抢劫是他们的生存方式,不抢别人,就没法活下去。他们只知道中原的繁荣,只知道皇帝的许诺,一旦打赢了,要什么有什么!
说来可笑,这些人想的不是金银财宝,也不是绫罗绸缎,他们想要锅碗瓢盆,没错,就是普通的铁锅、砂锅,甚至陶锅就好。
他们还想要茶砖,常年吃肉,如果没有茶叶,简直不敢想象。
这些人就怀着如此简单的愿望,纷纷南下,向幽州聚集。
耶律璟在战败之后,心情变得非常差,他骨子里的暴戾因子全都释放出来,他责骂大臣,动不动就打死身边的近侍,每天都有人丢了性命。
要不是臣子无能,将士不肯用命,他根本不会打败仗!
近两倍的兵力优势,还败在了汉人手里,奇耻大辱!
如果不雪耻,何以立国?
耶律璟恨不得能把叶华的脑袋亲手拧下来,用来做酒壶!
“陛下如此,恐怕,军心大乱,非是朝廷之福……”萧思温偷偷求见耶律屋质,希望他能规劝皇帝。就算想要和大周血拼到底,也不该如此做派,应该振作才是。
耶律屋质苦笑着咧嘴,无奈道:“要是能劝,我岂会不说!”
“吸!”
萧思温的脸色变得非常差,默默低下了头,连耶律屋质都无能为力,他还能说什么!
嘭!
耶律屋质用力敲桌子,把萧思温吓得不轻!
“你是个聪明人!可也是个糊涂蛋!”
耶律屋质很不客气道:“近些年来,契丹越混乱,根子在哪里?你可知道?”
没等萧思温回话,耶律屋质就大声道:“在于我们没了进取心,太祖在位时,同样残暴,同样喜怒无常,同样杀人?为何契丹能蒸蒸日上,关键就是这颗心!太祖有进取之心,恨不得将天下都纳入契丹的掌中,让所有人都臣服我们!到了太宗朝,灭晋国,入主开封,我契丹铁骑,称雄天下,无人能及!”
“可接下来呢?我们志得意满,我们乱了套!”屋质的声音变得格外高亢,“正因为内斗不断,消耗了太多的力量,有人杀了我们的皇帝,契丹还能忍得下去!还去和弑君的仇人和谈!何其愚蠢!让人笑掉大牙!”
耶律屋质毫不客气骂道:“有今天之败,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他又看了看萧思温,“当初议和的时候,你还算清醒,比那些贪图享乐的鼠辈强多了!”
耶律屋质让萧思温坐下来,他压低声音道:“陛下能改变心思,和周兵决一死战,这是好事!契丹需要浴火重生!老夫会妥善安排的,倘若,倘若……出了什么意外,请,请你保护好先帝次子,殿下耶律贤!”
萧思温当真吓傻了,他真后悔来找耶律屋质。
所谓先帝次子,就是被叶华弄死的耶律阮的儿子。
耶律察割杀了耶律阮和妻子,耶律贤当时也在军中,不过他十分幸运,逃过了一劫。父皇死了,皇位落到了堂叔耶律璟手里。
这几年的时间,耶律贤越来越大,而耶律璟越来越不得人心,宗室成员,频频作乱。耶律贤的身边也聚集了一帮臣子,只是他行事机密,没有人察觉而已。
萧思温是个老狐狸,知道耶律贤不是池中之物,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手握大权的耶律屋质居然会青睐耶律贤!
还要把他托付给自己,这未免太扯了吧?
萧思温手足无措,可耶律屋质不管那些,上了贼船,就别想下去!
“你不是有个三女儿吗?老夫做主,就许配给殿下,等到日后,会有她母仪天下的时候!萧大人,就算为了你的女儿,也请你尽心竭力!拜托了!”
说着,耶律屋质给萧思温深深一躬。
萧思温手足无措,他很清楚,这副胆子有多沉重,自己能扛得起来吗?可若是不答应,只怕耶律屋质就不会放过自己。
“请放心,仆一定竭尽心力,辅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