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荣的确有枭雄之姿,非比寻常,他也不怕这些老将嚼舌头根子,果断下令,叶华的骠骑卫出动,军中严查,凡是随便非议的,一律处斩。
以王殷等人为的宿将,全都被看管起来,想离开军营,必须有准许,否则只能待着别动,事实上,他们已经被软禁了。
叶华又把杨业和韩通调来,杨业是孤臣,而韩通一直忠诚老实,这两个人宿卫在御营周围,确保万无一失。
抛开成见,魏仁浦也不得不承认,叶华干得很出色。
紧要的关头,一肚子主意没有用,关键是有行动能力。杀郭崇,囚禁老将,调亲近将领……三板斧,就稳住了局势。
有人不服可以跳出来,冠军侯的刀可不是开玩笑的!
谁的脖子还能比郭崇更硬?
没有乱七八糟的干扰,郭威安静养病,身体略微恢复了一些。
其实这次郭威突然病重,也是劳心伤神的结果。他把攻取幽州的事情交给了柴荣和叶华,可私下里并不放心,每天都要看战报,了解前面的情况,生怕有意外生。
当听说幽州城被大火付之一炬,十几万人无家可归,面临冻饿而死的局面,郭威睡不着觉……接下来,叶华让杀胡队去除掉地主,救济百姓,又引起了许多纷争,郭威心里清楚,叶华这么干,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可是朝中的文武都不喜欢他的霹雳手段,纷纷跑到郭威这里告状,弄得皇帝不胜其烦。郭老大准备亲自去幽州,查看情况。
结果还没等出,情急之下,旧病复,更加严重了。
柴荣从御帐出来,拉着叶华到了一旁的帐篷,他让手下人搬了一堆东西,摆在叶华的面前,语气阴沉,“你看看吧!”
叶华接过来,草草看了看,就瞪圆了眼睛,“这,这是谁干的?他们想害死陛下吗?”
叶华手里的是各种密奏军报,他查了查,其中一天最多就有三十几份。如果身体健康,每天看这么多,也会头晕眼花。
郭威病体沉重,居然还不休息,难怪身体承受不了。
柴荣气得咬牙切齿,“父皇秉性刚强,关心燕云,加之出征在外,京城也牵着父皇的心,就算想休息,也没法休息!真正可恶的是父皇身边的近臣,他们居然将这些东西一股脑送到父皇的身边,他们是想累死父皇,其心可诛!”
柴荣怒火中烧,这是他在御帐之中现的,在郭威病前一天,还有十几份密奏,这是多大的工作量!
柴荣甚至能想到,父皇在灯烛之下,红着眼睛看这些东西,彻夜难眠,辗转反侧。
一个身体虚弱的老人,呕心沥血,那是拿命在熬着啊!父皇就是被活活累病的!
叶华几乎出离了愤怒,“魏仁浦是怎么回事?他身为大学士,不就是处理这些东西的吗,他什么不拦着?”
柴荣摇了摇头,“魏仁浦负责的是朝中事务,参赞军机。这些密奏有的来自皇城司,是有关政事堂诸公的,还有来自契丹北汉,甚至包括军中诸将的情况……魏相公没法拦着。”
叶华听完,却不这么看。
“殿下,非常时期,怎么能按照平时处理,魏仁浦身为宰相,却没有宰相的承担,他是不是太滑头了?”
柴荣闷声不语,魏仁浦的作法他当然很有意见,叶华说得对,就是太滑头了,害怕担责任,郭威没有好好养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可他却视而不见装糊涂,眼睁睁看着皇帝被累垮了,这还不是罪过吗?
魏仁浦不过是一介小吏,是郭威提拔,才让他坐上了宰相的位置,可谓知遇之恩。但是在皇帝病重的时候,他没有一心一意,为了郭威的安全,反而是赶快给柴荣送信,请他回来主持大局。
说老魏没有担当也好,说他喜新厌旧,急着巴结新君,也不算冤枉!
难怪皇帝都是孤家寡人,说的一点不错,身边的心腹大臣,又有几个人能相信的?
柴荣只觉得满心悲愤。
他又想起了郭威在病床之前的嘱托,他让叶华一心一意辅佐自己,古往今来,君臣相得的例子不多,刘备和诸葛亮,三顾茅庐,鞠躬尽瘁,算是君臣典范。
也不知道他和叶华,能不能成为一对千古君?
想到这里,柴荣越感叹。
“叶华,你去把魏相公叫来,我有话问他。”
“嗯!”
叶华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人心,历史上,皇帝的死法千奇百怪,有人求长生,吃药吃死了,有人掉河里,稀里糊涂死了,也有人被活活累死了……皇帝不过是一个人,身边却有无数的人,一群人想玩死一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了。
魏仁浦,你老东西要真是有弑君的打算,我绝不放过你!
叶华咬了咬牙,迈步就要下去。
突然,有御医匆匆跑来,“晋王殿下,冠军侯,圣人叫你们过去。”
两个人没有办法,只能先去见郭威。
安心休养了几天,郭威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能靠着枕头坐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