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过来见妻子,只是想倾述一下心中不满。如今他身体相对好了一些,早就想下地走动,若非谢迁这一气,他根本不会做这样的尝试。
很快,朱祐樘关心起妻子身体的状况。
张皇后被丈夫拥在怀中,满脸都是幸福之色:“皇上,臣妾即将分娩,真希望再能诞下一子,让皇上的血脉可以得到延续。”
虽然朱祐樘心疼妻子,也不会说出什么“生男生女都一样”的话,他自己也希望能再有个儿子,毕竟一个儿子太不保险了,若是他子嗣众多,也不至于宠溺朱厚照到几乎放纵的地步。
等第二个儿子长大,就算朱厚照依然顽劣不堪,他也有备选方案可供选择。当然朱佑樘也知道,就算皇后诞下次子,他也不可能轻易将长子朱厚照的太子之位废黜。
姑且不说现在孩子尚未生下来,等孩子无灾无病长大能够观察清楚品性时,朱厚照应该已经是二十多岁性格定型,若朱佑樘能熬到那时候,也不能轻易动废黜太子的心思,因为那时朱厚照羽翼已丰满。
“皇后安心养胎便是,等朕身体康复,以后便是一家四口……”朱祐樘神色中带着几分憧憬。
张皇后听到此话,不由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泪花。
她可不止一次诞下孩儿,但直到如今皇帝仍旧只有朱厚照一个儿子,次子和长女相继病殁,丈夫疼惜她,从没有提过纳妃之事,但心里难免有所愧疚。
张皇后一直对谢迁心怀感激。
弘治初年,内侍太监郭镛曾上书天子,请朱祐樘预选妃嫔,以备六宫,是当时担任詹事府左庶子的谢迁带头上书,陈述天子“山陵未毕,礼当有待。祥禫之期,岁亦不远。陛下富于春秋,请俟谅阴既终,徐议未晚”,提示朱祐樘在为先皇守制期间不宜纳太多妃嫔。
朱祐樘一看自己的先生都带头反对,当时初继位他没多少主见,又想到与妻子新婚不久,正值恩爱,又不想落个守制时贪图享乐的名声,便将纳妃的事放下,这一放就到了弘治十五年的现在。
所以就算张皇后对朝中很多大臣有成见,但丈夫在怨责谢迁时,还是会出面帮谢迁说好话。
“皇上,是臣妾无用,这些年来未曾帮陛下多添子嗣。”张皇后抹着眼泪说道。
朱祐樘轻抚妻子的头,笑道:“皇后,你说的哪里话,朕虽贵为天子,但你我乃是患难夫妻。可还记得你初入宫时,我尚且只是父皇眼中不成器的儿子,当时万贵妃刚过世,宫中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父皇会不会迁怒别人,我这太子也是朝不保夕,与你一见,便刻骨铭心。婚后我们共经患难,共同富贵,一直到今天。”
弘治皇帝说到这里,张皇后脸上露出幸福的娇羞,也有些庆幸。
张皇后进宫是在成化二十三年二月,那时朱祐樘虚岁十八,对于一个皇太子来说,十八岁还没纳太子妃是不可想象的,普通人家男子在十五六岁都已经成婚生子,更何况生在皇家?
偏偏朱祐樘上面不但有个专制的老爹成化帝,还有成化帝宠幸的爱妃万贞儿,要说刘健、程敏政等人曾多次上书请成化帝为太子选妃,但都被万贞儿所阻挠,一直拖到成化二十三年正月,万贞儿暴死,朱祐樘才终于不用做孤家寡人,所以朱祐樘得到张皇后后,对张皇后极其疼爱。
纳太子妃后的朱祐樘也没敢说自己一定能当上皇帝,因为那时成化帝已经不止他一个儿子,当时成化帝看起来正当盛年,朱祐樘只是简单地想跟张皇后过普通人的生活,但当年秋天,成化帝便驾鹤西去,朱祐樘被推上皇位,连他自己都没料到。
张皇后见丈夫如此疼惜自己,心中非常感动,但还是不忘提醒:“皇上,谢先生一定是出自好意……他是皇上的恩师,时刻不忘大明的江山社稷,当年魏征之于唐太宗,不就是如此吗?”
朱祐樘听到这话,心中多少有些不耐烦,但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外面的朱厚照等了半天,再也忍不住闯入侧室,把朱祐樘吓了一大跳,顿时勃然大怒:“谁让你来的?”
“父皇,儿臣是来给您和母后请安的。”朱厚照开始装乖卖萌,一上去便向朱祐樘和张皇后行礼。
朱祐樘往朱厚照身后看了眼,居然一名侍从都没带,心头越地恼火……难道叮嘱东宫常侍看紧太子,对太子禁足的命令不管用?
朱祐樘难得身体好转,过来跟皇后见上一面,小有温存,结果还被儿子破坏氛围,况且儿子又是未经传召跑来,令他大为不悦,喝道:“既然请过安了,没事的话早点儿回东宫,未经朕的允许,不得再到乾清宫和坤宁宫来。”
“父皇,您经常教导儿臣,要多尽孝道,您还让儿臣去给太皇太后和外祖母请安,为何今日儿臣前来,您竟怪责儿臣?”
朱厚照眼巴巴看着弘治皇帝,小脸上满是委屈。
张皇后赶紧帮丈夫和儿子说项:“皇上,皇儿也是一片孝心,你就不要责备他了。”
“咳咳——”
朱祐樘猛烈咳嗽一阵,张皇后轻抚丈夫的后背,好了好一会儿等气息平顺下来,朱祐樘看着妻子,道:
“皇后,有好些日子未曾去见过皇祖母,朕今日身体好些,不妨一同过去走走,你可能下地?”
“嗯。”
张皇后虽然有孕在身,身子骨倒不虚弱,最基本下地走走是可以的,只是朱祐樘重视她有孕在身,不准允她下地而已。
张皇后见丈夫身体好了些,这会儿恰逢朱祐樘的祖母周太后也在病中,作为孙子和孙媳妇,带着儿子过去看看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