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不是傻子,鞑靼人如果真攻陷了怀安卫城,那意味着鸡鸣驿这地方根本就不保险,走慢了就要有做鞑靼人刀下亡魂的心理准备。
沈溪可不想为大明江山社稷殉葬,谁爱为朝廷效死命谁去,反正他珍惜生命,要活着回家跟妻儿老小团聚,就算名留青史也不及一条命来得重要。
胡嵩跃道:“大人,您是否再斟酌一下?宣府就在近前,北寇杀来,往宣府去不是更稳妥?”
沈溪眯着眼问道:“鞑靼人的骑兵若正好是从宣府方向来的呢?”
胡嵩跃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大人莫要言笑,北寇骑兵消息已久不见于战报之中,若鞑靼人杀来,那也必然是从太原和大同方向来,怎会从宣府?”
张永急道:“沈大人说北夷杀来,那就一定是杀来了,为何要质疑沈大人判断?你们跟北夷拼过命吗?你们是陛下委任的延绥巡抚吗?你们京营难道不该听命行事?”
胡嵩跃等人一脸不解。
沈溪说退兵也就罢了,毕竟沈溪平日做的蹊跷事多了,可这位监军太监也说撤兵,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通常监军都喜欢跟主帅唱反调,而且沈溪撤兵的决定明显跟领到的皇命不符,张永这是疯了要站在沈溪一边?
沈溪怒道:“再说一遍,五更天起行,谁若不走,一律军法处置!”
沈溪不想跟这些兵棍纠缠不清,充当诱饵的任务已经完成,如果真窝囊地死在西北,简直太冤枉了,因为没有对战局起到任何促进作用。因此,就算三军不动,就他一个人,也要骑快马返回居庸关,小命比什么都更重要。
等沈溪进到自己的寝帐内收拾东西,张永也离开,中军大帐内顿时炸开锅,几个把总都在猜测沈溪这是的什么疯?之前执意向宣府镇进,现在没到地头就要撤兵,没影的鞑靼人还被说得活灵活现。
胡嵩跃摇头苦笑:“几位,如何看待?”
把总朱烈道:“管他的,我们只管将钱粮带走,依然向宣府进……他想当缩头乌龟,由得他去!”
另一位把总刘序则有些紧张:“话说得轻巧,鞑子骑兵要是真来了,还是从宣府过来,就凭我们这点儿人马能抵挡?沈大人仓皇撤兵的意图很明显,指不定是得到什么确凿的消息,得知鞑靼人杀奔而来,只是碍于身份,不肯对我们明言罢了!”
“莫非你知道些什么?怕死就明说嘛……”朱烈在几个把总中,还算有点儿血性,但充其量也就是嗓门大死爱面子,真让他去跟鞑靼人拼命,估计溜得比谁都快。
结果几名把总为了是否撤兵的事争吵起来,最后众人都看向胡嵩跃:“老胡,这在我们这些把总中资历最老,连之前跟沈大人讨要犒赏也都是你去问话,现在我们都听你的,你说撤还是不撤?”
胡嵩跃相对理智一些:“现在不是我们撤不撤的问题,是不能再触怒监军,否则我们既得罪沈大人,又得罪张公公,回到京城肯定会被朝廷治罪,到时候将连累到家人。依我看,既然张公公也主张撤兵,我们便听从命令撤回居庸关就是,反正朝廷要追究,也是沈大人扛着!”
原本胡嵩跃、刘序等人跟沈溪唱对台戏讨要赏赐,联合起来向沈溪施压,在法不责众的情况下令沈溪无计可施,但几人并不是斗胆包天什么事都敢做,至少他们要考虑自己的退路,否则稀里糊涂就有可能下狱问罪。
朱烈道:“那好,就听老胡的,说撤就撤,绝不在这该死的鸡鸣驿多作停留。咱们各自回去传令,五更天起行,这回去的道上加把劲儿走快些。如果鞑子真杀来,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连朱烈都妥协了,剩下几个把总不再有什么意见,各自回去传令自己的人马,将家当收拾好,一清早就动身。
……
……
沈溪这边刚收拾好自己的书籍和战报、兵策,从寝帐出来,整个大营内灯火通明,士兵们一边骂娘,一边拔营,这一路上的懒散让他们养成了很不好的习惯,就是各种拖沓,夜行军从来没有过,如今提早起行更是引诸多意见。
“那个狗屁沈大人,简直是疯了,大清早就起行,难道赶着去投胎?”有士兵没看到沈溪的身影,当沈溪带人巡查时,背对着沈溪大声抱怨。
旁边一个兵痞道:“或者沈大人赶着回家抱孩子呢?前段时间听人说,沈大人有个小妾怀孕了,那小妾居然是阁老的孙女,你想他有这么一个大靠山,就算没完成皇命回京不是照样吃香喝辣?我们跟着他,总没错!”
这番话听起来是附庸沈溪,但内容却让沈溪听了不那么舒服。沈溪心想:“感情军中将士都当我是靠裙带关系才升迁到今天的高位,一个个都等着看我笑话?”
几名孬兵正说着,突然有声音问道:“大人,您有事?”
此时正在拔营的一群大头兵齐刷刷地转过身,才现正被他们非议的“沈大人”就站在身后,打招呼的是正好巡营过来的管队官,他们不知道沈溪是几时来的,听到多少,吓得顿时跪倒在地不敢说话。
沈溪一摆手:“起来吧,鞑靼骑兵正往这边赶过来,早些收拾好出,别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