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刚打了一场大胜仗,到晚上终于有了充足的饮用水,可以正常开火。
等吃饱喝足,还没等躺下休息,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传到士兵耳中……来日清晨无法拔营撤回居庸关,因为鞑靼又一波骑兵杀来了。
鞑靼骑兵是在三更前后杀到土木堡周边,数量无法确定,好在一点,这路人马并未现沈溪派出城进行第三次取水的队伍,如此胡嵩跃可以顺利将第三批饮水送进土木堡,将堡垒中原本废弃的石缸、石瓮和水槽等灌满。
在此之前,城中难民除了挑选出的两千精壮外,其余皆带着粮食往东南而去。沈溪让官兵告诉难民,沿着官道向东南方行进三十多里就是妫水河,等到了地方就有水源补充了。
如今,城中驻守的是四千八百多大明官兵,还有吸收两千精壮后扩充为四千人的民夫队伍,以及六百左右的鞑靼战俘。
至于一些伤病号,虽然得到妥善照顾,但在饮用水和粮食配给上只能按照六成供给,鞑靼战俘更是被晾在一边,五花大绑吊起来,就好像晒人肉干,任其自生自灭。
城中虽然补充过三次水源,但数量仍旧不够,最多让城中人马用上五六日,时间再长一些的话,就只能在口干舌燥中渡过,或者祈求老天开眼下场雨。
在这种白天艳阳高照、秋高气爽的临近十月的时节,想下雨有些不太切合实际,北方实在太过干燥,就算真的下雨也缺乏接水的工具,若是来一两场小雨,连地皮都打不湿,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刘序、朱烈和胡嵩跃三个把总,在得知鞑靼骑兵到来的消息后,第一时间聚拢到沈溪的中军大帐。
说是中军大帐,不过是在城西门附近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帅案非常简陋,沈溪手拿自制的鹅毛笔,久久写不出一个字来,三个千户在旁看了干着急。
朱烈道:“大人,不妨让俺们再出城一次,跟鞑子拼了。这会儿鞑子人马刚到,人困马乏,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若得胜,咱就直接撤兵回隆庆卫,比留在这鸟地方好太多了!”
胡嵩跃侧目:“朱千户,你把事情看得太容易了,鞑子骑兵骁勇,除了沈大人外,换作别人领兵能像下午赢得那般轻松?”
“如今连鞑子有多少人马都暂且不知,问你们一句,在昨日战事之前,你们谁曾见过真正的鞑子?”
刘序骂骂咧咧道:“老胡,别以为你跟着沈大人立下一点功劳,就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不就是去运了三批水回来?就好像我们白天是在旁边看戏,没上过战场一样。诚然,大人在战场上身先士卒,我们也不例外,都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拼下来的功劳!”
几个人吵个不停,涉及之事无非便是白天立下的战功。
跟鞑靼人交战获胜,而且还获得三千多颗真鞑子的脑袋,这在京营将领看来是不可多得的大捷,功勋卓著。
难得有运气立下这般大功,一定要把功抢到自己身上!
在这前提下,之前喜欢没事找事、一举一动都极为古怪的沈溪,看上去也就顺眼多了。原本铁三角一样的统一阵线,根本就及不上一等战功来得实在。
“闭嘴!”
胡嵩跃道,“没看到大人正在想事情吗?”
几个人吵得面红耳赤,这才想起来这中军大帐内还有个正主。
几人不再作声,都看向沉思不已的沈溪,仿佛要从其脸上现点儿端倪,但此时沈溪眉头紧锁,手上的鹅毛笔几次落下,又犹犹豫豫地抬起来,令三人心中没底。
朱烈问道:“大人,您究竟要干什么,请您示下!”
“做什么还需要我再说吗?”
沈溪抬起头,依次打量三人,有些奇怪地问道,“之前让你们将消息传达下去,到现在还没走?”
朱烈、刘序和胡嵩跃面面相觑,胡嵩跃问道:“大人几时让我们传递消息?”
沈溪顿时板起脸来:“光顾着争名逐利,连本官的话都不认真听。本官在你们进来时就告诉你们,通知三军做好长期驻守的准备,至于城中水源和粮食暂且不必担忧……”
朱烈摇头苦笑:“大人,鞑靼骑兵就在眼前,咱们怎能不担忧呢?”
胡嵩跃也道:“大人也太乐观了一些,如今粮食是不怎么缺,但若鞑靼人再跟之前一样派出兵马将四城围困,迟早会令城中断水!”
旁边刘序虽然没说话,但从他神色中可以判断,观点大致相当。
沈溪摇头:“此一时彼一时也!”
三人又是对视一眼,胡嵩跃问道:“大人此话怎讲?”
沈溪刚张开嘴,又马上合上,皱起眉头问道:“本官是否需要每件事都跟你们解释清楚?有时间自己琢磨去,光想着怎么分润之前的功劳,还不如想想怎么赚取新的战功!”
见三人依然惊讶地打量自己,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沈溪摇摇头,只好补充一句:“在我们歼灭鞑靼四千精锐后,直至长城防线和宣化城失守之前,我们这边都不会再断水,只管派人去城南运水,但每次出去的人马不要太多,若有鞑靼人拦截,直接干他娘的,鞑靼人必然会撤!”
刘序脱口而出:“真有这么好?”
沈溪嗤之以鼻:“没什么好不好的,只是一种战略,如今鞑靼要做的是派兵马拖住我们,而非与我们正面交战,因为我们这路人马连四千鞑靼精锐都能歼灭,战斗力并非现在少量的鞑靼人可以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