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妃劝解道:“陛下,如今沈尚书已动身,再后悔也没用了……另外,不是说沈尚书之前已多次去边塞吗?应该没什么好交待的吧?”
朱厚照将花妃揽入怀中,摇了摇头,叹息道:“爱妃,你不清楚情况,是朕让沈尚书离京去宣府的,在这件事上朕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如果连起码的城外送别都无法做到,也显得朕太没人情味了。”
花妃抿嘴一笑,道:“陛下乃君王,靠的是威严治理天下,怎么能靠人情味呢?”
“话是这么说,但作为君王,朕还是要有一种宽容和豁达的姿态,能跟臣子和睦相处。”
朱厚照面对心爱的女人,开始宣扬他那些自己想来的所谓治国之道,“当初朕配刘瑾去宣府当监军,曾在沈尚书陪同下亲自出城相送……这事儿就怕比较,你想沈尚书等不到朕去送别,心里该有多失望?如此一来,沈尚书到边关后,能用心为朕做事吗?”
花妃不再说什么了,再多嘴的话难免有干涉朝政之嫌。
这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哪些话可以说,那些话不该说。
朱厚照松开手,从暖榻上下来,对跪在地上的小拧子道:“今日朕没有去送沈尚书,是朕的过错,去跟刘公公说,着人给沈家送去五千两银子,就当是朕对沈尚书的补偿吧。”
莫说是小拧子,就算花妃听到朱厚照随口许诺的数字,也吓了一大跳。
随随便便就给五千两,对象是朝廷贬谪在外的兵部尚书,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陛下!”
花妃想说什么,但朱厚照已经把手举了起来。
朱厚照道:“朕知道爱妃想说什么,你觉得朕给的少了,是吗?没办法,朕最近手头紧,只能先给这么多……去把刘瑾叫来,朕有一些事向他交代……”
小拧子可不敢公然提出质疑,反正又不是他出银子,只管把消息传递出去便是。
愁的事情,自然有旁人做。
小拧子得令退下后,朱厚照回头看着花妃,花妃此时面色尴尬。
朱厚照不解地问道:“爱妃为何闷闷不乐?”
花妃此时还有些神思恍惚,闻言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道:“陛下,妾身是在想一些事情……”
朱厚照凑过去,笑呵呵问道:“你在想什么?跟朕说说可好?”
花妃面色一红,为难地道:“陛下,妾身只是个妇道人家,所想都是小事,不敢扰陛下圣听。”
“嗯。”
朱厚照没有勉强,笑着说道,“你有心事,朕可以理解,朕也会有心事……爱妃,你觉得朕去宣大之地如何?朝廷可以在宣府建一个行在,如此朕可带一些人过去,吃酒享乐,同时兼顾军事,随时都可以领兵出关跟鞑靼人作战!”
花妃吓了一大跳,连忙劝阻:“陛下,不可,万万不可啊。”
“有何不可?”朱厚照不由皱眉。
花妃苦着脸道:“妾身只是妇道人家,宁愿留在京城内过一些平平淡淡的日子,至于金戈铁马的戎马生涯……妾身实在心存畏惧……况且在宣府后,陛下的安危随时都可能会受到威胁。”
朱厚照哈哈笑道:“怕什么?你莫非还担心鞑靼人杀进张家口不成?现在鞑靼人可被我大明打怕了,沈尚书人在宣府,鞑靼人根本不敢妄动……他在草原上就像鬼神一般的存在,但凡草原上的人说到他的名字,半夜可止小孩子啼哭!”
提及沈溪,朱厚照眉飞色舞,情绪激动,“若朕真的要去宣府的话,你只管伴驾便可,朕答应,你可一直留在城内,不会出任何危险。爱妃,你先去休息,朕等下要见刘瑾,好好商议一下这件事!”
……
……
刘瑾就算想破脑袋也猜不到,沈溪离开京城后朱厚照第一次召见他,就说到要去宣府建行在的问题。
朱厚照大有把豹房挪到宣府去的意思。
“……刘公公,这想法朕很早之前就有了,这次沈尚书去宣府便个契机,朕准备在宣府设行在,如此一来朕随时都可以过去看看,顺带建功立业……”
刘瑾听了朱厚照的话,心里苦笑不已。
您老人家贵为皇帝,还需要建什么功立什么业?再建功立业不照样是皇帝?可一旦出了什么差错,皇位不保不说,连小命都要丢掉。
“陛下,您要三思而后行啊,往宣府实在太过凶险,那里是多事之地,鞑靼人随时都会犯境!”刘瑾苦口婆心劝道。
对于如今大权独揽的刘瑾来说,原本巴不得朱厚照离开皇宫甚至京城,这样所有的事情都会由他自己来决定,但若是朱厚照要去宣府的话,又另当别论了,毕竟那里是沈溪去履职的地方。
好不容易把这对君臣拆开,自己的阴谋得逞,转眼君臣又要和睦相处,那他之前的努力就等于白费。
再者,皇帝离京建立行在,可以随时接见大臣,他现在之所以大权独揽借的就是皇帝的势,一旦其他人利用朱厚照的信任来对付他,他所有的权力都会烟消云散。
如此一来,刘瑾不得不想方设法让朱厚照待在豹房,毕竟皇帝留在京城却不过问朝事,更方便他控制。
朱厚照道:“朕就这么决定了,你不必多废话,你只管听从朕的号令,赶快去把这件事落实!”
刘瑾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但现在一个倔强的朱厚照面前,说什么都徒劳。
“陛下,就算您想去宣府,也要先等一段时间才行。”
刘瑾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先用缓兵之计,道,“如今宣府尚不太平,毕竟距离跟鞑靼人一战不到半年,宣府城的城墙都未修缮完毕,人力吃紧,建筑材料也不充足,此时开工修建行在的话……至少需要半年时间才能修建完毕。”
朱厚照皱眉:“需要这么长时间?那就等朕去了宣府后,再修建也不迟,反正宣府内也不是没有住的地方,朕可不是贪图逸乐的君王,吃得了苦!”
刘瑾心想,这不都是鬼话么?
你不贪图逸乐,那历史上就没有贪图逸乐的皇帝了。
刘瑾道:“陛下,请多给老奴一些时间,现如今沈尚书刚往宣府去,根基不稳,不如等一两个月……这段时间可以让宣府先行准备修建行在事宜,如此陛下再前往,堪堪熬过初春这段苦寒的时间,等塞外草长莺飞,陛下不正好可以弓马骑射?”
朱厚照原本态度坚决,但在刘瑾的劝说之下,终于有所触动。
过了好一会儿,朱厚照终于微微点头:“你说得未尝没有道理,沈尚书到底刚去宣府,什么事情都需要筹备!”
“是,是。”
刘瑾点头哈腰,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放松了一些,在他看来,只要能把朱厚照拖住,让他沉迷玩乐,久而久之也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朱厚照道:“那就先给一个月时间进行准备,不能无限期拖延下去。哦对了,朕因为今日没有出城为沈尚书送行,想要赏赐五千两银子给沈家……你准备一下,回头送去沈府,就说是朝廷的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