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鲁博罗特对巴图蒙克非常敬重,同时也认为父亲制定的这个战略非常适合。
恰在此时,突然有快马往这边过来,等抵近后那人喊道:“大汗,明军在榆溪河上的船只忽然起火!天佑大汗……”
虽然军中上层明白怎么作战才能减少自身损失,可对于普通将士来说,根本不懂什么叫困兽犹斗,也不明白攻城时围三阕一的道理,他们只知道河上的船只是明军逃回关塞内的最后希望,只要那些船只被烧毁,那明军便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听到这个消息,鞑靼军中无比振奋,一个个骑手活力十足,出“喔喔”的嚎叫声,不过对巴图蒙克和图鲁博罗特来说,脸上就不那么好看了。
“怎么会这样?”
巴图蒙克之前还对大儿子的安排很欣赏,但在得知这消息后,只能认为大儿子坏了他的大计,当即怒目而视。
图鲁博罗特委屈地道:“父汗,我绝对没有派人去烧毁明人船只,甚至没派人去干扰他们在河上输送船只,又怎么可能会派人去纵火?莫不是国师苏苏哈和三弟巴尔斯过来,碰巧做的这些事?”
巴图蒙克见图鲁博罗特的神色,便感觉儿子没有说谎。他往旁边的幕僚身上看了一眼,大声问道:“国师和巴尔斯现在何处?”
“回大汗,国师和三王子所部正在我们东北边行军,距离我们不到十里,不可能越过中军到往南边。”幕僚回道。
巴图蒙克的脸突然抽搐一下,摇头道:“我明白了,烧毁船只的,一定是明人……对,是沈之厚下令这么做的,他想在榆溪河北岸跟我们殊死一战!他怎么如此疯狂?给他机会逃走,他都不知道好好把握?”
“不可能的,父亲,他如果选择留下来,除了死亡没有别的选择,而且以他的能力,足以逃过我们的搜捕,返回延绥,他有什么必要这么做?”图鲁博罗特显得不可理解。
“背水一战……背水一战!”
巴图蒙克自言自语,“汉人的历史上曾经出现过一个很神奇的将军,叫做韩信,背水一战正是他创造明的,乃是激将士斗志,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们一直以为是明人战略失误,难道不是?沈溪早就计划好这一切?”
……
……
鞑靼人得知榆溪河上船只起火的时间,甚至比沈溪军中更早。
沈溪这边得知情况时,前军人马已距离河岸不到五里,他们用肉眼现河上火光冲天,大惊失色,立即通过快马传达给主帅沈溪。
“……大人,河上出事了。河上船只,被人纵火烧毁,但河岸边并不见鞑靼人身影,却也不知是为何!”
当马九亲自带人到沈溪面前时,此时沈溪的中军距离河岸也不过才七八里路程。以当前的行进速度来看,再用半个时辰,全军便可以抵达河岸。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对于全军上下而言几乎是致命的打击,至少沈溪身边那些传令兵和侍卫都有种无助的绝望,神色惊惶。
沈溪却仍旧镇定自若,一挥手道:“暂时顾不上别的,马上传令后军,让其防止鞑靼人突袭,本官亲自到河边去看看!”
如此境况下,沈溪果断做出反应,一边吩咐让王陵之等人负责后军掩护,自己则带马九赶到榆溪河北岸。
等沈溪快马抵达河边时,此时河上船只已基本烧成骨架,榆溪河两岸并没有大批鞑靼人活动的迹象,对面也是空无一人。
马九紧张地问道:“大人,并不见延绥镇派出援军接应。”
沈溪微微点头道:“我早就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船只虽然送了过来,但连看守河岸的人都没有,又如何能指望他们能派出人马协同我们过河?”
马九问道:“那大人,接下来当如何?”
沈溪回头看了眼,已经是后半夜,前军官兵陆续抵达河岸,这些使出吃奶的力气赶到榆溪河边的人,以为自己能第一批过河,结果看到河上的火焰便灰心丧气,有种想跳下河直接游过河去的冲动。
沈溪神色凝重,吩咐道:“军中有很多会水的士兵,若不及时阻止的话,他们可能会当逃兵,现在河对岸必然会有大批鞑靼人阻截,就算这些人过河去,也是必死无疑。”
“请大人示下。”
马九这会儿倒是保持冷静,跟沈溪出征次数多了,对于死亡没有那么深的恐惧,在他看来,应付各种困难环境也是为将者的基本素质。
沈溪喝道:“传令三军,刀斧手已在河岸准备,士兵一律不得私逃,现在前军变后军,立即前出河岸四里修筑防御工事!”
当沈溪下达命令后,马九才现河岸上似乎有一些不同平常之处,因为河堤上摆着一捆捆麻袋,只需要填装土堆砌起来就可以变成很好的防御工事,就像有人提前在这里准备过一样。
马九来不及多想,马上带着沈溪的命令传告军中各处。
就在沈溪带领侍卫在河边巡防,禁止有人跳河潜逃时,荆越、马昂等人从前军过来,他们也是在听说河上船只起火后,匆忙赶来向沈溪请示。
“大人,现在我们连退路都没有了,军中很多人都是旱鸭子,这可如何是好?”马昂神色惊惶,他是北方人,属于下水就找不到北那种。
荆越则是南方人,就算闽粤军中有一部分人以前不会水,后来也都专门训练过,以他的水性,过眼前这条一里宽的河难度不大。
二人从马背上下来,看到河上的光景,都显得颇为沮丧。
沈溪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琢磨过河的事情?鞑子既然放这把火,肯定有后续动作,全军先暂时在河岸建立防守阵地,再派人去榆林卫城请求援兵……我们有那么多的火器,还怕鞑子不成?”
马昂领命而去,荆越则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没有即刻离开。
沈溪道:“老荆,还记得咱们在南方打海盗时的情形吗?现在不能按照平常的路子走,必须抓紧时间在河岸上修筑防御阵地,你去负责,再把老胡和刘老二他们叫来,他们在构筑防御工事上很有一套!”
荆越紧张地问道:“大人,要不您先过河吧……军中有多余的羊皮袋,很快就可以组装出几条羊皮筏子,我们找人护送您过去。”
沈溪拍拍荆越的肩膀,说道:“老荆,你当我是什么人?既然选择带你们出来,就必须同生共死,不抛弃不放弃,血战后就算战死当场也值得,可若是当逃兵,就算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大人……”
荆越听到这话很感动,双目含泪。
沈溪道:“接下来抵达河岸的人会愈增多,不能让军中出现逃兵,必须稳定好河岸边的局势,只有不出现逃兵才能确保不吃败仗,固守待援。”
“大人还有别的吩咐?”荆越道。
沈溪指了指北方:“鞑靼中军距离我们大概只有二十里不到,加上周边环伺在侧的鞑子骑兵,大战一触即……鞑子多半会趁着我们立足未稳动突袭,你先带两千火枪兵,前出道第一道防御阵地,等所有兵马进入防御圈后,立即开始大面积布置陷马坑、铁蒺藜、拒马和埋设地雷,一切按照之前的训练来!”
“是,大人!”
荆越显得很果断,有沈溪在身边,他便有动力和方向,不需要自己思考什么,一切按照沈溪下达的军令做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