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一摆手:“让她继续留在那儿,暗中派人盯梢,只要她在汗部大会时不出来捣乱就行……不过就算她想捣乱也难,以我猜想,她十有八九会主动现身,到我这里来为她的儿子争取可汗的地位。”
“大人,还是防备些好,她的野心太大了,不好控制,并不适合出来领导草原。”云柳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沈溪点了点头:“你们别担心,对于草原的局势,我会好好把控,只管把注意力放到后天的汗部大会便可……对了,大会的会场设置好了吗?”
云柳回道:“已安排人手布置,有永谢布部的人帮忙,难度不大。听永谢布部的人说,他们的族长亦不剌已在赶往议事台的路上,大概明天就会抵达。”
沈溪道:“所有人都在觊觎草原权柄,不但永谢布部想分一杯羹,就连之前未曾露面的兀良哈人也在暗中争夺,但这都算不上什么,他们的作为基本都在我预料范围内,可惜草原上的一切他们都没办法做主,未来不管做什么,都要得到大明朝廷的同意!”
云柳和熙儿看着沈溪,等候他下一步的命令。
沈溪却在这时伸了个懒腰:“时候不早,把事情办好,就到我寝帐安歇吧,这几天我也有些疲累了,要早些休息,正好留你们在寝帐过夜。”
熙儿一听这话,俏脸马上红了,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得到沈溪宠幸,此时稍微有些激动。不过云柳却明白有些事不能荒驰,于是道:“有熙儿侍奉大人就行了,卑职希望能为大人多做些事。”
“不用了。”
沈溪微笑着说道,“该做的事情,基本上我们都已经做了,汗部大会正是群雄聚集时,看他们的表演便可,之前许多人如同丧家之犬一样,但来到议事台,一个个又把自己打扮成草原雄鹰,尽管他们只是狐假虎威,想通过此次汗部大会捞取足够的好处,进而压制其他部族!”
云柳恭敬领命。
沈溪站起身,走到云柳跟前,打量布满风霜的面庞,摇头道:“你们此番随我出塞,一路的辛苦我看在眼里,这次的功劳不会少了你们,回头我看看把东厂的一些衙门划到你们手下,意下如何?”
“啊!?”
云柳没想到沈溪居然会给她这样的承诺。
沈溪点了点头,没有更多解释,一抬手:“先去做事,然后到寝帐等我,别的事情你们不必多管。”
……
……
汗部大会召开在即,兀良哈部人的代表也抵达官山地区。
本来汗部大会要在各部族到齐的情况下才能召开,但因为此番乃是由大明朝廷主导,作为征服者,沈溪想怎么举行都行,但凡不到官山来参加大会,一律会被当作缺席处置,很难保证自身权益。
如此一来,那些为了躲避达延部崛起,不得不回避开草原核心地区的部族,也都心急火燎赶来,若是不参加,意味着话语权要被别的部族占据。
兀良哈人派来的使者到官山后,立即提出要拜会沈溪,却没有得到传见。
不过这天一早快马赶到的永谢布部族长亦不剌,却顺利进入沈溪的中军大帐。
永谢布部之前曾与沈溪结盟,属于跟明军“并肩作战”的伙伴,甚至永谢布部还抵挡巴图蒙克的汗部兵马三五天时间,在永谢布部的人看来,他们居功至伟,为了抵挡巴图蒙克的人马,亦不剌甚至把他仅有的老本都赔光了,到现在亦不剌带来的永谢布部族人甚至不到一百。
幸好巴图蒙克并未将永谢布部彻底灭族,反而是用俘虏作为全军先锋,起自杀式攻击,得益于沈溪的招降,使得永谢布部留存大概两千人马,但那些四散的永谢布部族人则无法被找齐,老弱被杀死,女人也被作为战略物资送往后方,到现在不知所踪。
“尊敬的大明使者,您应该知道我们部族为大明军队的最后胜利做出了怎样的牺牲,我们的族人因此流离失所,您应该给予我和我的族人一定的恩许,如此才能体现出我们部族牺牲的价值……”
亦不剌见到沈溪后,便开始大声诉苦,他本来对沈溪还是非常忌惮的,便在于当初永谢布部在跟随达延汗进攻中原,在土木堡之地葬送了数万精锐,使得永谢布部跟达延部的草原内战中一直落于下风,到最后差点儿灭族。
说到部族的损失,最大的凶手应该是眼前这位“大明使者”才对。
等翻译将亦不剌的话传过来之后,在场的明军将领都不说话,这已经不涉及军事层面,他们在旁也只是负责充门面给沈溪壮声势,所有的决定权都在沈溪一人身上。
沈溪望着灰头土脸的亦不剌,脸上神情似笑非笑:“听族长的意思,是想当国师?”
亦不剌脸上露出了些微惊喜:“正是,我们部族为大明牺牲太多,之前您也承诺过会有回报,我身为永谢布部的族长,出任国师应该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吧?因为我之前本来就是国师。”
这会儿亦不剌已经不像是一个大部族的族长,倒好像个市井无赖一样,见到沈溪便开始为自己争取地位,甚至连部族的利益都不顾。
沈溪道:“族长是否可以当国师,其实无关紧要,难道族长不想得到更多的人口和牲畜?我们在草原上俘虏汗部大批人畜,这些都可以纳入永谢布部……这大概比族长当国师更重要吧?”
在沈溪看来,亦不剌的利用价值已不是很大,因为永谢布部被达延汗打残了,如今的实力已经无法让别的部族臣服。
亦不剌剩下的人马数量本就不多,若是强行给亦不剌很高的地位,那在明军撤出草原后,各部族势必会为了争夺国师的位置,再次动战争。亦不剌想当国师,并非明智之举,可能会把永谢布部推向深渊。
沈溪再道:“除了人畜外,我还可以给你们肥美的牧场,同时派专门的商会收购你们的牛羊马以及羊毛等物产,让你的部族可以休养生息……等你的部族重新展壮大后,再来谋取国师的地位,不是更好?”
亦不剌表现得很急切,在沈溪说话尚未被翻译过来时,便着急地询问情况,一直催促翻译把沈溪的意思传达给他。
等明白沈溪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后,亦不剌连忙摆手:“不可,不可,只要给我国师的地位,剩下的我可以什么都不求,我们的部族可以自行展,并不需要大明为我们担心。”
亦不剌的话翻译过来,连在场一群不懂政治的大老粗都在笑。
显然这位亦不剌族长的思维让人觉得稀奇,给你人口和牲畜,还给你很好的草场,等于是赐给你们大片土地和女人,这甚至是大明将士梦寐以求的犒赏,但在这位永谢布部族长听来,好像这种赏赐还不如一个国师的称号来得实在。
只有沈溪能揣摩出亦不剌的心理。
沈溪心想:“亦不剌遭遇失败,剩下的族人寥寥无几,或许在他看来,若是不给他极高的地位,即便有了草场和人畜他也守不下来,不如讨一个国师的名号回去,或许草原上别的部族以为他有大明撑腰,不敢对他出手,而他也可以靠他仅存的两千多人马,一点点展壮大呢?”
“大明使者,您要考虑我们付出的巨大代价,在这次战事中,我们永谢布部是各部族中死伤最惨重的,我们跟其他部族不同,我们是跟巴图蒙克交战时牺牲,而他们是跟大明军队交战时损失兵马,这能一样吗?”
亦不剌不依不挠,为了争取到国师的名分,跟沈溪死缠烂打。
胡嵩跃恼火地喝斥:“给你什么,那是沈大人的恩赐,你不知领情,难道还要跟沈大人对着干不成?信不信要你好看?”
对于沈溪没话,倒是明军一名将领叽叽呱呱说什么,亦不剌感到好奇,连忙望向旁边的翻译,想知道胡嵩跃说的是什么,但翻译却不敢随便乱说。
沈溪终于开口:“你们永谢布部的牺牲,本官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过有些事还是要遵照草原旧制,以强大部族的头领来出任国师……永谢布部为大明做出牺牲,我们确实该有所回报,这件事容本官再思索一番,看看你是否有资格当国师!”
翻译把话原原本本说出,亦不剌坚持道:“我是国师,不能换人,草原旧制是只有永谢布部的族长,才能出任国师,此前巴图蒙克敕封苏苏哈为国师乃是乱命……”
可惜的是就算他再坚持,在沈溪这里也是徒劳无功。
沈溪对朱鸿道:“护送亦不剌族长回营地,好好照顾,别让他随便离开。”
显然沈溪要防备亦不剌捣乱,永谢布部人在沈溪军中还是有一定价值,许多事情都要交给他们去办。至于跟随沈溪的永谢布部人是否还会听从亦不剌这个族长的号令沈溪不太清楚,不过总归要防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