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想用火器,沈溪却不敢答应,若皇帝在使用火器中出现什么闪失,那就是他的罪过。
而且打猎用火枪这种事,在封建社会恐怕都不允许存在,因为这对皇帝的人身安全威胁太大,还是让朱厚照老老实实用弓箭才是正途。
朱厚照的失望显而易见,因为他怕在沈溪面前丢人。
朱厚照在弓射上确实没什么天分,他从未专门抽出过时间训练,打猎时也就只能想办法让别人来表现,自己尽量少出丑。
“陛下,猎场已经围起来了,是否可以打猎?”
一身甲胄的许泰进入皇帐,恭敬行礼。
此时许泰换了一身银色甲胄,显得英姿飒爽,沈溪虽然还是第一次见到许泰,但对照脑中的信息就知道这位是谁,同时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正德皇帝正在逐步器重历史上出现过的那些佞臣,这些人一步步登上历史舞台。
朱厚照笑着说道:“沈先生,请吧。”
说着,朱厚照跨步往营门而去。
陆完等人非常尴尬,他们也明白在皇帝狩猎时没有劝阻他们的过失,在沈溪这个上司面前不太好解释。
沈溪没有应声,跟随朱厚照身后出了营地,只见外面已有大批人马列队,大多是锦衣卫,也有部分从宣府边军中抽调过来的士兵,朱厚照仿佛是检阅出征官兵的统帅一般,走上高台,站定后冲着台下的沈溪问道:“沈先生,不知可否将你的人马也调过来一起围猎?”
小拧子小声提醒:“陛下,沈大人的人马要守在外圈,防止鞑子来袭。”
朱厚照没好气地喝斥:“这种情况下鞑子还会来吗?大明如此强势,草原已然平定,鞑子哪里有胆子敢来袭扰?而且朕也不是让沈先生把麾下所有兵马都调来,只是抽调一部分而已。”
沈溪恭敬行礼:“陛下,还是让微臣麾下人马守在外围吧……此番狩猎,就由微臣和从草原归来的有功将领,陪在陛下身边。”
朱厚照想了下,点头道:“那行吧,沈先生也请穿好甲胄,再拿把上好的弓箭,咱们一起狩猎!”
……
……
三军出动,不过这次不是打仗,而是狩猎,沈溪和朱厚照虽然都骑马带着弓箭,但二人弓射水平基本处于同一水准。
虽然沈溪在调兵遣将上很有一套,但他在骑射上基本属于门外汉,作为此番大明出塞兵马主帅,他从来都不是靠骁勇善战屹立于战场上,跟随朱厚照打猎时,他基本上没有放上一箭,因为这对他来说太过困难。
朱厚照本来还怕在沈溪面前出丑,但在现沈溪根本不懂骑射后,一种优越感便油然而生。
朱厚照心道:“也是,沈先生一直都靠智谋领兵,他一介文官又怎可能精通这些?让他出来打猎,未免有点不合时宜,毕竟以他的身手很难有表现的机会。但朕也没办法表现自己啊,就算我会一点骑射,也无法射杀猎物,真让人懊恼。”
围猎在持续,朱厚照很有兴致,这会儿他更知道安全的重要性,有了之前被老虎袭击的经验,他不再贸然冲出大部队,周围前呼后拥,至于钱宁和江彬则暗中较劲,一直跟随在朱厚照左右,防止有野兽突然冲出来冒犯圣驾。
“陛下,今日大军出动,动静太大,猎物都被吓跑了。”小拧子骑马跟在朱厚照身后,气喘吁吁说道。
朱厚照回过头训斥:“小拧子,看你骑马跟着朕,马都没累着呢,你怎么会累成这般模样?”
小拧子心想:“可不是么,马又没快速奔袭,自然不会累,但我又不经常骑马,为了驾驭马匹,两腿用的力道可不小!”
肚子里腹诽不已,不过表面上小拧子却恭敬地回禀:“陛下,奴婢没用,奴婢许久没骑马,不像陛下这般可驾驭自如。”
朱厚照笑了笑,转过身看着沈溪:“沈先生,看你驾马进退自如,想必弓射也不赖吧?不如咱俩就比比谁先打到猎物?”
沈溪笑道:“臣过去几个月都在赶路,不能时刻赖在马车上,平时多以马代步,最初有些不适应,久而久之也能驾驭自如,算是……习惯了吧。至于骑射,这种事臣不擅长,不过陛下想比的话,臣还是可以一试的。”
朱厚照点了点头:“也是,让一个人骑马在草原上走上几千里,就算再不精通骑术,也会慢慢锻炼好……这也是为何鞑子擅长骑射的原因吧,他们本来就生在草原,自小便在马背上长大,久而久之,什么都会了。”
朱厚照突然联想到军事上的事情,虽然说的是一些粗浅的道理,依然让沈溪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至少这小子没有沉迷逸乐完全不理朝事,还懂得举一反三思考问题。
朱厚照再道:“沈先生,朕本身也没练习多久骑射,所以你跟朕水平大致相当,那咱们就比比,看谁能猎到猎物,然后入夜后一起烧烤用食,如何?”
“谨遵陛下御旨。”沈溪拱手行礼。
朱厚照又对旁边的人道:“你们也跟着朕去打猎,都把自己的箭矢做好标记,到最后谁打到的猎物最多,朕重重有赏……今天就当是朕给你们一次表现自己的机会,朕也想看看你们中间,到底谁的本事最高,独占鳌头,得到朕最后的赏赐!”
众侍卫和将领听了这话,不由来了精神,尤其跟着沈溪来的胡嵩跃等人,他们以前可没机会在皇帝面前表现自己,在他们看来,若这次打到的猎物最多,那就等于是为加官进爵迈出最坚实一步。
这些将领心里都在想:“我们做什么的,就是靠打仗吃饭,跟沈大人在草原上立下赫赫战功,难道还能输给你们这群养尊处优的老爷兵不成?这次小胜都算输!”
胡嵩跃等人明显低估了锦衣卫和边军的实力。
弓射方面,朱厚照身边这帮人算得上精英,而胡嵩跃等人已经久不拿弓箭,一直使用火铳作战,乍然用弓箭打猎,自然而然吃了大亏。
这边沈溪跟朱厚照之间也有赌约,不过沈溪根本不放在欣赏,就算他能靠一些投机取巧的方式取胜,也不屑于使用,便在于他要给皇帝保留颜面,这次打猎纯粹是哄着朱厚照出来玩,本身并不在他的计划内。
朱厚照则显得异常兴奋,最初还跟沈溪待在一起,到后来或许是觉得猎物被大部队惊扰,久久没有收获,便随便找了借口带人往远处去了。
沈溪现,猎场内似乎多了很多不属于当地的野兽,诸如黄羊、野驴、水牛等,他只能猜想,为了准备这次皇帝狩猎之事,有人在背后安排,临时找了些牲畜过来充数。
沈溪心中存在一个疑问:“之前猛虎袭击陛下,是巧合,还是说有人故意在周围放了只老虎?这年头老虎虽然是有,但不多见,怎可能会这么巧就被陛下遇到?”
“沈大人,陛下打到猎物了!是一只梅花鹿!”远处有侍卫过来传话。
朱厚照在打到猎物后,迫不及待过来跟沈溪通报“好消息”,同时也有催促沈溪尽快去打猎的意思。
沈溪没有应答,因为对方只是奉命来通知他一声,本来他可以做到一箭不放,但忽然想起来,若自己真的什么都不做,回头皇帝那边未必会开心,如此的话不如找到猎物后随便放上几箭,意思下便是。
他心里有些纳闷儿:“朱厚照这小子居然真的凭自己的本事射到灵动的鹿?莫非有人帮他?”
随着时间推移,太阳逐渐西斜并落下山峦,这次打猎活动临近结束。
沈溪途中现有野兽活动的迹象,看样子是一只山羊,当即弯弓搭箭,不过他水平的确有限,加上只是做做样子,箭射出去飞到哪儿都不知道,让周围围观的锦衣卫有种大跌眼镜的感觉,因为在军中人看来,沈溪应该是无所不能的。
沈溪不会强行表现自己,他摇着头摆摆手,苦笑着道:“这打猎可是技术活,没点儿弓射的底子,很难命中猎物!”
周边传来善意的笑声,很快有锦衣卫射箭将那头山羊命中,等猎物抬过来时,沈溪基本可以肯定,确实是有人在猎场放动物,这种山羊全身黑毛,通常只生长在长江以南地区,是一种肉用山羊,在北方这种冬天零下几十度的环境下,很难生存。
重新遇到朱厚照时,小皇帝已带着他今天的收获,一只小鹿和一只兔子过来,朱厚照看上去很高兴,尤其当他知道沈溪这边虽然很努力狩猎但却颗粒无收的时候。
朱厚照笑着道:“哈哈,看来朕在弓射上,还是胜了沈先生一筹……时候不早,咱们该回营地去了。朕也想知道到底是谁打猎最多,能拿到最后的赏赐。”
朱厚照兴致很高,这会儿他没有跟沈溪计较打猎多少又是否用心的问题,只要赢了开心就好。
一行人往营地而去,此时从张家口堡出来的大部队已抵达,一个个营地树立起来,以皇帐为中心,三层外三层,当朱厚照回营时,官兵们爆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对于军中普通士兵来说,能见到皇帝算得上是一种莫大的荣幸。
不过其中一些士兵,也在为沈溪到来而欢呼,能看到传说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军神,与至高无上的皇帝同时现身,似乎这辈子已没有遗憾。
……
……
营地内生起篝火,出去打猎的人在规定时间内陆续赶了回来。
每个人打了多少猎物,回来后基本见分晓,胡嵩跃和刘序等人本以为自己可以做到鹤立鸡群,等回来后才现,原来朱厚照手下也是一群能人,光是御林军将领打回来的猎物就有数百只,但其中是否有什么猫腻就不得而知了。
朱厚照回来后到皇帐里换上一身常服,出来后便跟沈溪打招呼:“沈先生,宴席已准备好,我们可以入席了。”
沈溪点了点头,陪同朱厚照走到皇帐前面的火堆旁,一如之前汗部大会后的篝火晚会,沈溪不由得出言提醒朱厚照:“陛下,鞑靼的新可汗和哈屯还在等候您召见。”
朱厚照道:“这个时候召见鞑子?太没劲儿……等到京城后,让礼部的人应付一下便可,今日朕只想跟沈先生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