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策划时就确定此战的作战方式不是强攻,而是布网以待,所以正面战场看起来风平浪静。
远处火光清晰可见,空气中散着一股呛人的味道,不过总归这里距离战场还有好几十里路,远好过于那些被烟雾笼罩的叛军士兵,此刻他们正在遭遇一场前所未有的劫难,很多人因为窒息再也走不出那片山林。
“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唐寅突然感慨一句,旁边马九听了,只是诧异地瞟了他一眼,就没有更多表示。
战争还有不死人的?
这次作战持续时间很长,唐寅站在营门口,眺望远处红通通一片,想看清楚战场情况,可惜却怎么也做不到。
好在不断有传令兵从前线过来,将战场上的情况大致说明。
“唐先生,叛军主力果然选择向东面突围,一头撞进我们预设的包围圈……目前我军已跟他们接战,结果未知。”马九对唐寅说明。
唐寅皱眉:“怎么这么久才接战?难道之前的计划出现偏差不成?”
马九仔细想了下,回道:“大概是叛军想确定最终的突围方向,耽搁了时间,好在并未出意外。”
唐寅点了点头,叛军藏身的山谷绵延数十里,想一把火把所有叛军笼罩其中不太现实,他琢磨:“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反其道而行之……说是怕打草惊蛇,其实就是要打草惊蛇才能取得理想的效果。不过……这算是我误打误撞蒙对了沈之厚的想法,还是说他真的全部听从我的建议?”
如今官军和叛军已经厮杀在一起,唐寅仍旧不清楚自己在这场战事中的定位。
想不明白的事,他不会多费脑筋,作为军师,不用亲临一线作战,可以在营地里等候军功到来,这对唐寅来说是一件相当惬意的事情,他仔细想了下,觉得之前几天被沈溪为难问策,相当值得。
“如果不如此的话,可能我要跟他去打仗……主帅自己都亲赴一线,而我只是给他出谋划策便能得到功劳,战后还会被提拔。这是何等好事?”
不由的,唐寅笑了起来,虽笑容异常灿烂。
……
……
一直到后半夜,前线回报战事快结束了。
叛军冲出山林进入原野后,一头撞进官军预设的包围圈。叛军头领现情况不对,立即选择分散突围。
因为叛军主攻方向不同,局部战场战斗持续的时间也不尽相同。
叛军守在林中,乃是为了藏身,避免跟官军作战,保存有生力量。但现在是突围,事关生死,叛军不得不倾尽全力,完全可以想象一线战斗是何等激烈。
“山林里火势极大,再者尘烟弥漫,根本没法靠近他们之前的藏身地。”马九向唐寅介绍情况,“要彻底查清楚叛军数量,大概要等天亮后火小一些,甚至要等过中午大火熄灭以后。”
劲吹的西北风带来一个结果,那就是以起火点为界,北面林子完好无损,东面则火烧连营,但这片区域北面是刁河,南面是汉水,相对狭小,东面则是光秃秃的原野,就算烧光影响也有限,何况山谷间林木有断层,加上春夏时节空气湿度高,大火的波及面并不大。
唐寅看了看防守有些薄弱的营地,问道:“中军这边几时挪营?”
马九淡淡一笑,这不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所以没法作答。唐寅见状轻轻一叹:“看来得等沈尚书回来才能知晓了。”
“时候不早,我先去休息了。”唐寅打了个哈欠,此时他已不担心这场战事的胜败,终于可以放下所有担心好好睡一觉,“沈尚书回来后,记得通知我一声,这几天风寒还没好,相信沈尚书能理解。”
马九赶紧道:“唐先生请移步寝帐。”
……
……
唐寅睡得很安心,好像这场战事跟他没什么关系,快速入眠后甚至没梦到任何有关交战的场景。
天亮后,最先回来的是刘序和他的两千将士,这次刘序斩获颇丰,仅仅抓获的叛军数量就有四千余人。
战俘排成的队伍很长,一点点往营地挪动,此时唐寅刚睡醒,站在营门口,打着哈欠,看官兵押送战俘。
“唐先生,您可真是大才……有您的策略保证,这次战事我军大获全胜。”
胡嵩跃显得很兴奋,“胡某奉命将战俘送到邓州,胡中丞会派人过来交接,您不回城去看看吗?”
唐寅听着胡嵩跃吹嘘,摆摆手:“我去城里干嘛?还是留在这边整理战果吧!”
胡嵩跃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无心再理会唐寅,赶紧带人去跟胡琏派来的人交接。
所有一切都很顺利,唐寅心想:“胡重器本来应该有意见吧?不过随着这场战事结束,功劳压身,一切芥蒂都会消弭于无形,所有人都会感到满意。”
因为战俘的队伍实在太长,唐寅没心思看完,折身回营,此时王陵之带着朱山过来,问道:“唐先生,沈大人回来了吗?”
唐寅摇头,看着不远处正在跟手下斥候说话的马九:“有事你去问马将军,他对前线的情况更为了解。”
随即三人一起到了马九跟前。
马九对唐寅等人结伴过来询问还有些迷惑,等弄清楚情况后回道:“大人还在前线,战事尚未结束,只是局部战场有了结果……”
唐寅点头:“也对,昨晚一场混战,包围圈中叛军对各个方向官军的数量不甚明了,再者内部没有形成协调统一,才会为我军所趁,不过天亮后,他们知道官军各路防守强弱和兵马分布,必定有针对性地起突围作战。”
马九和王陵之没说话,朱山却崇拜地道:“唐先生见地果真不凡。”
王陵之没好气地呵斥:“用得着你说?唐先生没本事,怎会被大人器重?以前大人走到哪儿,都不会带军师,因为大人自己就是最好的军师,但这次偏偏启用唐先生,可见唐先生有多不凡!”
提到沈溪,王陵之满脸自豪,他对唐寅虽然也很尊重,但这种尊重更像是出自对沈溪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