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道:“不会,鄙人就算回到京城,也会想方设法协助沈大人。”
眼见得到沈溪的承诺,张永心满意足地离开新城回南京。
沈溪送走张永,一直留在官衙后院屏风后听沈溪跟张永对话的云柳走了出来,行礼道:“大人,若是张公公肯相助的话,以后您即便不回京,也能控制朝廷局势……如此您也可以安心留在江南。”
沈溪摇头道:“我没事控制朝廷局势作何?”
一个问题便让云柳不知如何应答。
沈溪再道:“政客一张嘴,从来都不值得信任,张永说会帮我,但回京城后他真会履约?很多事不是他能决定,他背后有小拧子,甚至太后也会收拢他,他现在的承诺不过是想让我帮他忙罢了。”
云柳道:“卑职多言了。”
沈溪再度摇头:“其实你没说错,张永的确值得收拢,他跟张苑、李兴等人不同,他在朝中派系烙印并不明晰,这跟他因为功劳太高、开罪太多人有关,没人愿意把他当作自己人。”
云柳想了想,道:“张公公脾气的确不太好。”
沈溪本来神色严肃,听了云柳的话不由莞尔:“你倒是说得挺准的,昔日他履职东厂,帮助先皇和当今陛下做了不少事,别人惧怕他,不自觉就会抗拒,而且他本来脾性就大,加上做人有底线,不随波逐流,所以很容易开罪人……这几年尽管他地位飙升,却没人敢跟他亲近。”
听到沈溪对张永的评价,云柳连连点头,毕竟她是东厂番子出身,手下也有不少东厂旧人。
云柳请示:“大人是否要用他?”
沈溪道:“不是用不用的问题,只是利益结合罢了……朝中多事之秋,看起来一切风平浪静,其实不过是表面平静,下一步会出现怎样的变故谁说得清楚?再有一两月,陛下回到京城,争端更甚。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去休息,你也回吧。”
……
……
年后几天,沈溪没有年前那么轻松,每天在官衙很晚才离开。
近来他去惠娘处少了许多,基本是回家歇息,毕竟一家老小都来新城了,他要照顾一下家里人的感受。
沈溪回家时,已临近二更天,家中妇孺基本睡下,只有谢韵儿和小玉在清理账目。
“相公回来了?”
谢韵儿见到沈溪回来很高兴,对于她来说,根本不在意沈溪在外做什么,或者说沈溪是否有外宅,她只知道沈溪把心思放在家里就好。
沈溪点了点头,看了小玉一眼,那边小玉赶紧把账册装进木匣,行礼后带走。
等小玉退下,沈溪才问道:“这么晚了还在做账,为何不等明天再做?”
谢韵儿道:“能早些对完账册,还是早点完成好。这不妾身正跟小玉商量,在城里置办一些产业?”
沈溪哑然失笑,半晌后道:“怎么,现在家里开销大了,必须得这么做么?”
谢韵儿喜滋滋道:“还不是相公把这座城建得太好?以妾身看来,以后这座城必定商机无限,趁着城内地价不高时,多买些回来屯着,以后无论是自己开铺子,还是卖出去,都有得赚。”
说起经商之事,谢韵儿滔滔不绝,似乎很热衷这方面的事情。
不过沈溪隐约有一些担心,道:“新城到底是我亲自建起来的,你需要田宅的话,我可以调拨给你,不用担心什么以权谋私或者怎样……这些土地的用途都是我提前规划好的,想怎么样都可以。”
谢韵儿严肃摇头:“相公建新城,规矩法度明晰,百业欣欣向荣,妾身不想让相公为难,还是买下来为好,买下来一辈子属于咱,无论以后想怎么都可。若是相公划拨田宅给家里,公私不分,怕有人会说三道四。”
沈溪对于谢韵儿识大体很欣慰,点头道:“问题就在于我离开后,新城的归属问题……不过目前看来,这里只会当作卫城使用,到那时只怕这座欣欣向荣的城市会一天天衰败下去,让你失望。”
谢韵儿问道:“相公的意思是……不要买这里的土地和屋舍?”
沈溪想了想,回道:“你自己看着办吧,后宅的事我还不想过多干涉,其实买一些回来也可,开些铺子,咱们回到京城后怕是很难再做营商之事,若这里你有事做的话,多少可以打无聊的时间。”
……
……
沈家并不缺钱。
谢韵儿更像是个守财奴,也是在为沈家的未来打算。
沈溪不可能一辈子做官,现在虽然有了赐爵,但始终是以外戚身份立足朝中,很可能出现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情况。
要是沈溪退下来,沈家需要有保障。
女人在居家过日子上,比男人更加用心。
而谢韵儿当上沈家女主人后,从来都是把压力变成动力,不管在哪里她都没有完全放弃经商,现在京城还有沈家的铺子。
而在沈溪跟谢韵儿谈过田宅买卖两天后,谢韵儿出手,购买了城北居民区一些临街屋舍,准备做买卖。
跟城南和城东基本是官建不同,城北随着居民增多,大批百姓开始购买向官府土地自行建造房屋。
沈溪没有限制百姓自造房屋,所收费用基本用在铺设街道和路灯等设施上,没有挪作他用。
百姓建造出来的屋舍可以买卖,而随着新城来的百姓数量愈增多,城内官建区域、有路灯的街道、先期建造的屋舍价格水涨船高,让那些先进城的迁徙者得到好处。
谢韵儿把屋舍买在这边,也是想在靠近官建区的地方做买卖,以后找机会把房屋卖出去或者怎样,让手里掌握的财富升值。
谢韵儿的动向,其实不是什么秘密,百姓不知道自己要把屋舍卖给堂堂的沈国公,而谢韵儿也没拿出官家做派去欺压百姓,买卖公平公道。
消息很快传到惠娘处,让惠娘心中多少有些疑惑。
……
……
这天沈溪到惠娘处,吃过晚饭后,惠娘直接问道:“沈家是准备从此后在这里安家落户吗?”
沈溪问道:“此话怎讲?”
惠娘便把她听说的沈家在城内买房子买地的事说出来,最后道:“有官不做,非要留在江南,真不知老爷是怎么想的……难道老爷想让陛下把这片地方赐给你当封地吗?还是说老爷要以此城为依托,跟朝廷对着干?”
沈溪皱眉道:“听你这话有怨气,怎么,你觉得我要造反吗?”
惠娘赶紧低头认错,不过以她的执拗,内心并不觉得有什么错。
沈溪叹了口气:“这是内宅女主人的意思,就当是投资吧。其实不需要这种投资,我可以给她们,但她们还是坚持这么做,我想的是她们手里有事情做,动起来,不至于注意力都放在家庭琐事上。”
“老爷倒是想得开。”
惠娘道,“自古以来,男人哪个不想把女人藏在宅子里?怎么老爷非要让女人做事……女人不该相夫教子,一辈子不出院门么?”
沈溪没好气地道:“就算你最近没出门,也不能说我限制你自由……你想出去走走,或者做点事,我从不阻拦。我根本就没想过把女人当作牲畜一样关在院里,你们是独立的个体,想到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惠娘听了若有所思地看了沈溪一眼,沉默不语。
随即李衿把一些账册送到沈溪面前。
沈溪拿过来看过,心中在想:“或许内宅的女人都喜欢算账吧,连韵儿现在都在想厘清账目,看到帐上的钱财,能得到一种满足感。她们精神上需要弥补,这也跟我平时给她们关爱太少有关吧。”
“老爷,账目妾身已看过,没什么问题。”惠娘见沈溪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便提了一句。
沈溪将账册放下,道:“你跟衿儿做的账,我从来都不觉得会有问题,其实你们不必拿来给我看,只跟我说一声便可。”
惠娘道:“一码归一码,出了问题,妾身担待不起。现在城里资金用度再次紧张,江西和湖广最近运来的木料大幅减少,而佛郎机人断了跟我们的贸易,暂时没有白银进账……如果想要完成收支平衡,甚至有所结余,非要城里的工厂加大产能不可,但年初这段时间咱们的商品想要打开市场实在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