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道:“跟了我这么多年,也该把心静下来,很多人情世故不需要你和你师姐来考虑,只要听从吩咐行事便可……有时候我很难对你们解释为何要这么做,只能靠你们自己去想,慢慢就会明白事情怎样做才会更有益……你师姐在这方面,比你有天分多了。”
熙儿重新撅起嘴:“哼,大人还是心向师姐……不过也对,谁让她是师姐呢?”
……
……
哪怕沈溪可以享受一宿温存,但天亮后,路途仍旧要继续。
清晨,大运河上起了浓重的雾,沈溪从驿馆内出来时,前方正好有大批商船路过,串成一条长龙向南进,成百上千的纤夫在岸边拉纤……遇到不太顺的河段,如果风力还小的话,纤夫的作用便凸显出来,岸边一片繁忙。
沈溪看了看岸边的柳树,没有着急往前走,口中轻叹:“淮河以北如今也是柳絮飘舞,看来春天真的来了。”
虽然沈溪有权利封锁河面,让他北上的路途可以更加安全,但他没有这么做。
因为他知道,皇帝出游已给大运河沿岸带来太多消极影响,他北上途中没有什么要紧事,完全没必要破坏沿途安宁,哪怕此时商船队伍堵住河道,他也没派官兵过去勒令往岸边泊靠等候他行船,宁可让其先过去,再乘船离开。
熙儿老早便带人到岸边去看,生怕路过的船队中隐藏有刺客。
经历南京之事后,熙儿应付刺客上小心许多,虽然她在很多事上很任性,但她保护沈溪上却丝毫也不含糊。
熙儿很清楚,沈溪不但是她的上司、靠山,更是她的男人,还是她下半辈子幸福的依靠,若是沈溪出事,那她努力拼搏赚下的家当和未来的美好憧憬将不复存在。
“熙侍卫,看来没人了。”
目送最后一批商船过去,朱鸿带着几名侍卫笑呵呵回到岸边靠近驿馆的地方,对熙儿说道。
熙儿眺望一下南下的商船队伍,口中不满:“一次运这么多货,却没有打着咱们新城的旗帜,莫不是哪位大人运的私货?”
这种问题,朱鸿没法回答,甚至朱鸿对那些商船的来头也未曾询问过。
等熙儿带着人回到沈溪跟前,却见沈溪坐在一条长凳上,看着不远处起来劳作的百姓,脸带笑容,一副悠闲的模样。
“大人,可以走了。”
熙儿在沈溪身后行礼,“江上的雾还没散,若是怕出意外的话,可以等雾散了再走。”
沈溪没回头,随口问道:“若一天不散,那就一天不走?”
熙儿想了想,回答不出来。
沈溪站起身,回头看着她,没好气道:“走了。”
熙儿赶紧让路,让沈溪通过,而她则带着人,紧跟在沈溪身后。
驿馆的人没出来送行,哪怕他们有心巴结也不敢冒险,沈溪身边带的官兵足足有四五百人,还有上百名侍卫,昨夜在驿馆旁扎营,让驿丞等人心惊胆寒。
等沈溪来到岸边时,官船已备好。
沈溪伸了个懒腰:“河面倒也清爽,只是今日太过疲累,无心欣赏风景……看来到船上后要补上一觉了。”
站在沈溪身后的熙儿听到此话,俏脸一阵烫,平时沈溪熬到很晚,不过因为昨夜沈溪进了她的闺房,熬得更晚了,连她自己都困倦不堪,准备上船后好好休息。
“大人,可以上船了。”
马九一直在船上守着,检查完船只后,上岸向沈溪通报。
沈溪点头,随即后面有人把一身黑色斗篷的朱烨押解出来,一行往船上去了。
等沈溪上船后,侍卫和部分官兵上了其他船,留下大约近三百多骑,纵马在沿岸跟随。
官船队伍上路,继续北上。
……
……
朱厚照郁闷几天后,情绪终于好转了些。
这天船队老早便在临清州码头泊靠,进入州府,入住地方官府为他安排的临时行在,朱厚照去求见沈亦儿不得,百无聊赖之下,到后花园逛了逛。此时正值春暖花开,他却无心院内美妙的风景,一直郁郁不乐。
“陛下,您离开京城大半年了,接下来是否加快行程回京?”
张苑趁着跟朱厚照请安奏事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提醒。
朱厚照斜着瞟了张苑一眼,道:“朕之前没说过,慢慢行船,跟沈尚书一起回京城吗?沈尚书没来,朕一个人回去算什么事?”
张苑心道:“平时陛下不言不语,心思捉摸不透,今天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应该鼓动陛下早些回京,这样才能尽快把京城局势稳定下来,不然的话,李兴或许会在那边兴风作浪。”
张苑笑呵呵地道:“陛下请放宽心,沈大人从南京出后,北上速度很快,相信用不了几天就能追上来,进入北直隶地界应该就能碰上了。”
朱厚照皱眉:“听你这话里的意思,嫌朕走得慢,耽误你的大事了?”
“不敢,不敢。”
张苑赶紧解释,“沈大人得陛下传召,星夜兼程而来,而陛下乃是千金之躯,只需稍微加快速度便可……一切以陛下龙体康泰为先……”
朱厚照仍旧无精打采,无心跟张苑争论什么,道:“既然你说慢,那朕就干脆不走了,等沈先生到了再一道走。”
张苑心情异常沮丧:“早知道就不劝了,之前一天好歹还能走个二三十里,这下倒好,陛下决定暂时歇下来,不动弹了……唉,看来陛下被我那大侄女给折磨惨了,觉得什么事情都没意思,堂堂九五之尊,连个小丫头都对付不了?”
朱厚照突然又唉声叹气,张苑不敢随便应声,就在张苑准备告退时,朱厚照突然问道:“皇后这两天除了行船,就没出去玩过吗?”
张苑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心道:“我上哪儿知道大侄女的事情?”
张苑支吾道:“陛下,老奴不知情。”
朱厚照瞪眼:“之前让你看看皇后有何喜欢的,送一些去也不行?”
张苑道:“陛下,老奴平时见不到皇后娘娘,无法求证此等事情。要不……让袁夫人过来陪陪您?”
朱厚照突然暴怒:“怎么还提那女人?不是让她回去吗?你怎么做事的?”
张苑苦着脸道:“陛下一日恩宠,对一介小妇人来说那就叫承天之恩,老奴让她走,她却不肯,希望能跟陛下再续前缘……看起来这位夫人也是重情重义之人。”
朱厚照脸上有不忍之色,叹道:“朕也没办法,朕跟她之间算是有缘无分吧。”
“陛下,要不您再见见她,亲自送她走?”
张苑想得很透彻,既然皇帝因为沈亦儿的事而烦忧,不如让朱厚照找到别的方式解脱。
朱厚照没好气地道:“朕见袁夫人本来没什么,就怕皇后又知此事,那朕就彻底没法跟她交待了……送袁夫人走的事,朕就交托给你了。”
“陛下,其实您可以带袁夫人回京城,找个地方将她安置下来。”张苑提醒道。
以张苑的思路,总归朱厚照在京城有一座豹房,把女人暂时寄在豹房内,未来想起来的时候可以去见见,总好过于现在狠心把人送走,将来后悔。
朱厚照板着脸来:“朕说话不好使是吧?让你送走就送走,若是皇后知道朕把人一直留着,肯定会惹来事端,既如此不如狠下心来,快刀斩乱麻。这感情的事,最是掺不得假,朕不想让皇后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