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帝请护国长公主进宫前,也曾召见过顾世安,得到的回答是“我儿念念之夫婿,此生只能娶她一人,若有通房小妾者,皆非为良配。望皇上怜惜她自幼丧母,为她择个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夫婿……”
永平帝脸顿时黑了。
觉得和顾世安没办法谈下去,有通房小妾,就不干净了吗?
没想到,到了护国长公主这里,也是一样的,真不愧是一家人。
永平帝正思忖着该如何的给萧越提亲时,外面传来太监禀报的声音,“大公主求见。”
永平帝连忙让大公主进来,没想到大公主一进来就‘噗通’的一声跪在永平帝前面。
然后把她府里长史官被人收买,做了什么事情,还有顾念今日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父皇,驸马去世多年,我不过是个守寡之人,可恨他们还把手伸到我的府里,这是要逼死我吗?”
永平帝本就大怒,天子脚下,生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而且还牵连到大公主。
永平帝疼爱大公主,不仅仅是因为大公主是他第一个女儿,更因为当年大公主有心仪之人,而他为了稳固皇权,把她指婚给了另外一个人。
之后,驸马因病去世之后,她一个人寡居公主府。
这也是明明他可以给萧越和顾念赐婚,但却还是把顾世安与护国长公主请过来问话的原因。
他不想乱点鸳鸯谱,到时候和大公主一样。
如果不是不好到姑娘家面前问这样的事情,大概他还会把顾念给叫来问清楚。
当即,他就把顾世安叫了过来。
很快,顾世安应召而来。
“你去查,到底是谁在弄鬼?一查到底。”
顾世安求之不得,就算永平帝没有把事情交给他,他也会查清楚。
永平帝道,“你要详查,细查,同时要暗查,朕不想大兴牢狱之灾,但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知道吗?”
锦衣卫的名声从前并不好,有些人以权谋私,一桩案子牵连上万人的都有,这也是为什么锦衣卫可止小儿夜啼的由来。
上一任指挥使,就是因为这个才被停职,这次,事涉顾念,永平帝怕顾世安关心则乱,所以,特意提醒一句。
顾世安恭敬的道,“是,臣明白,一定不负陛下所望。”
大公主正在宫里叫天屈时,四皇子府门前,四皇子出来后,萧越就让手下砸门的动作停了下来。
四皇子看了看站在萧越边上的顾念,对萧越道,“小九,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这样上门一句话都没有,就把我的王府给砸了,你想怎么样?”
萧越懒懒的道,“不想怎么样,就是砸了,怎么着吧?”
四皇子气结,他看到顾念的那一刻,就知道事情失败了,只是他压根就没有留下痕迹,怎么萧越就找上门来了。
萧越扔了个东西过来,四皇子下意识的去接住,接过来一看,脸色顿时变了。
是王府的腰牌,他在看看此刻如破布一样被扔在角落里的那个嬷嬷。
明白是事情败露了。
但他不能承认,也不敢承认。
虽然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容月明明说事情办的很稳妥,五弟也说那人是他花了多年功夫才收拢的。
到底是容月骗了自己,还是五弟骗了自己?
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这是我府上的腰牌,你是从哪里来的。”他强自镇定,问道。
萧越眉峰一挑,“老四,你装什么装?难道不是你买通了大姐府上的长史官,让他把顾五骗到大姐府里,然后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藏起来吗?”
四皇子脸色铁青,指着萧越,“你少在此血口喷人,我们一同去见父皇,让他来评理。”
“见就见,谁还怕谁了。只是你可别后悔。”萧越阴阴的道。
萧越要和四皇子进宫,顾念就算是当事人,没有皇上的传召也不好进宫,萧越派护卫浩浩荡荡的把人给送了回去。
听说顾念出事,护国长公主顿时急的坐不住,就算大公主一直在强调顾念好好的,平安着呢,可没见着人,又哪里放心的下?
就这么点时间,护国长公主早后悔了无数次,她觉得自己确实有点疏忽,从前在金陵还说手伸不了那么长。
可这次,想着到了京城,又是和自己一块住着,出入间,有丫鬟婆子,如今更是连侍卫都有了,谁都要给几分脸面,没想到,还是托大了。
当下,也顾不上永平帝说的什么说亲的事情,也不想理会皇家这些阴谋诡计,和永平帝告辞回家去了。
顾念回到家后,护国长公主拉着她一通看,确定一点损伤都没有才放开她,周语嫣也是自责,如果当初陪着一同前去,那些人就算不会停下使黑手,但怎么也要多考虑考虑。
顾念扶着护国长公主坐下来,笑道,“这只是意外罢了,谁能想到天子脚下,有这样胆大妄为的人呢?
因为是大公主府,我才去的,谁也料不到。”她安慰好护国长公主和周语嫣,问了声顾世安,知道他在书房,于是又赶去书房见顾世安。
安远侯府是老牌世家,占地极广,因着顾念住在这边,顾世安不愿意一个人回去皇上赐在鲤鱼胡同的宅子,干脆也在安远侯府长住。
女婿半子,安远侯没二话,干脆拨了一个大院子,让顾世安住,里面书房什么的,也都有。
顾念一进顾世安的书房,立柜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古书典籍,顾念不禁愣住了,她不由自主的走近细看。
说起来,顾世安是科举出仕,最后却从事了武将的职业。
书桌前的顾世安朝顾念招招手,“怎么了?如果这里面的书你有喜欢看的,尽管过来拿就是了。”
虽然刚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安慰过了顾念,此刻,还是道,“爹爹知道你受委屈了,爹爹定然给你讨回公道。”
顾念心里突然有些难言的柔软,这是她碰到过最好的爹,从前可没有一个爹爹如他这样关心安慰自己的。
更不会有人这样理直气壮的说要帮着讨回公道。
“爹爹,我没事,有事的是大公主和四皇子。”她道。
顾世安笑笑,“念念,你来帮爹爹磨墨吧。”
她应了。
顾念磨墨,顾世安挑了一支羊毫的笔,饱蘸了浓墨,不急着写,反而问顾念,“你猜爹爹要写什么?”
顾念抿抿唇,笑道,“爹爹想写行书吧。”
顾世安笑道,下了笔,“倒叫你猜到了。”
顾念静静的站在边上,没有打扰他。
等到顾世安写完,他拿开镇纸吹了吹,“念念,你看看爹爹写的如何?”
女儿的成长路,他一直都没有参与过,甚至,他连女儿的喜好都不太清楚。
就如刚才,顾念磨墨的时候,不急不缓,磨出来的墨十分合他心意。
顾念细细看着纸上的字,每个人的风格都是大不相同的,她看了半响,柔柔道,“爹爹,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她微微蹙眉,“行书讲究血脉相连,筋骨老健,风神洒落,但爹爹大约是心有所想,下笔的时候随心意动了。”
虽然顾念并没有夸夸其谈,只简单的几句话,却让顾世安惊奇。
他对女儿知道的真的很少!
他的女儿是如此的优秀,他觉得双手微微有些颤抖。
他想到静宁,阿宁,你看到了吧。
你的女儿,果真是像你啊。
他的女儿,不仅仅是秀丽的相貌,浑身的气派,都与静宁如出一辙。
腹有诗书气自华。
顾念不好意思,上前摇晃着顾世安的袖子,道,“朝中的事是没有能忙完的一天的,你既然回到家中,就不要再去想烦心的琐事了。”
顾世安摇摇头,朝堂的事情,并不烦扰,当今圣上是明君,朝堂如今除了四皇子与太子之争,其他也是一派和平。
他的心事,有顾念受的委屈,还有一件却是永平帝透露要给顾念赐婚,人选还是那样一个人,这让顾世安如何的不烦心?
只是,他这样的心事却不能同女儿说。
他以为还有时间好好的和女儿相处,也一直想着要给女儿找一个良婿,但没想到这一日来的这样快。
*
几日后,顾世安那里还没结果,被皇上勒令在家闭门思过的四皇子倒是先递交了一份折子上去。
折子里坦言是自己府里的下人,听说自己想要纳了顾念进府,于是为了讨四皇子欢心,买通了大公主的长史官,合谋把顾念给骗到大公主府,然后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顾念迷倒,然后偷偷的藏到外面,等风声过了,再奉给四皇子。
四皇子在折子里痛心疾,痛心悔过,自己连跟前使唤的人都拿不住,更不要说国家朝廷的要紧差使了。
他配不上‘代王’这个称号,同时又因为牵连到了大公主,请皇上要责罚就责罚他一个人,无论是削爵还是贬为庶人,他都认命。
永平帝收到四皇子上的折子,就相信不是四皇子所为,同时也让顾世安停下追查。
顾世安这里也确实查不下去了。
这样的事情本就极为容易藏匿证据,根本就查不出来什么。
当日,他就把大公主府那些涉事的丫鬟,婆子都给抓了起来,又派手下去追查大公主府长史官的去向。
丫鬟,婆子分开审问,一致的口供就是长史官吩咐她们做的。
至于什么毒药什么的,她们根本不知道。
虽然长史官和一府管家不同,但公主府大部分的事情都是他在管,所以,丫鬟,婆子们听他的也不为奇。
当天傍晚,顾世安的手下就找到了长史官,只不过是一具尸体,原因是逃走时马车翻了,血肉模糊的在山崖下被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