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的目光落在那碗宵夜上,看了许久,久到那太监以为已经被识破,在门外瑟瑟抖之时,他却端起那碗宵夜,一口,一口的吃完。”
“那天晚上,肃王大口大口的呕血,旧肃王府的下人们都以为他是自尽,试问,有哪一个自尽的人面不改色,依旧谈笑风生面闻讯而来的人?最终闭眼而去。”
“先帝当时对肃王还是有父子之情的,毕竟不出意外,肃王会被封为太子,虽然先帝圈进了他,却并未动杀心,甚至没让人查下去,就是怕落实了这个罪名,肃王会没命。”
“那太监没说买通他的是谁?”顾念闻言,眉头皱了起来,几十念过去了,要查证真假的话,定然是很难的,但有线索总比没线索好。
当时肃王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那样了无生趣的喝下那碗宵夜,
顾世安神色间待着一丝怅然,“他说是先帝时的一名皇子,可那名皇子已经在那场动乱中被斩杀,如何又能在之后给他下诛杀令毒死肃王?”
萧越在边上听顾世安说搜集到的消息,眼帘微动,道,“岳父,不是说当年有肃王的遗书吗?如何会传出来的?还被传的满京城都知道?”
顾世安苦笑了下,深吸了口气,道,“可惜的是,那名太监苟活了这么多年,被我找到之后,最后服毒自尽了,还有很多都没能问出来。”
“不过,他曾经说过,那名买通他的人,对肃王的一举一动,作息,爱好,都知道的很清楚。”
顾念沉吟着没说话。
“英国公应该已经六七十高龄了吧?和老齐国公,当年肃王都是好朋友,可就只有他过的最风光。”
老齐国公已经死了好多年了,如今齐国公府的爵位不复存在了。肃王,更是背负着不堪的名声死去。
而英国公,如今依然盛宠在身,虽然他已经不怎么过问朝政,但皇上有什么悬而未决的事情,都会召英国公进宫说说话。
“爹爹,你对英国公了解多少?”
其实,很久以前,她就对英国公起过疑心的。
“我对英国公也不甚了解。”顾世安皱了皱眉头,一直以来,英国公在他的印象里,是老齐国公的好友,是一个慈祥的长者,从小到大,对他颇为照顾。
“你怀疑英国公是这一系列的幕后之人??”萧越很快捕捉到了她话里关键,走到她面前来。
顾念没有说话,但沉默即代表着是。
至今为止,英国公看起来太完美了,她不相信有这样完美的人。
“是,我怀疑他,说不上来原因,就是一种直觉。”顾念坦诚的看着顾世安和萧越。
萧越食指敲了敲桌面,眉头皱了起来,坐在她对面,“他近年来很少出门,即使出门也是低调得很。”
“不过,既然你有了怀疑,我会让手下的人去查探的,总归还要找找别的破绽。”
顾世安道,“我也会让江湖中的人查探一下。”
顾念点点头,“也许是我想错了,但有疑惑总要验证一下,不是他自然是极好的。”
“念念,我想把你娘的坟从顾家的坟地里迁出来,重新找一块地方安置,你觉得如何?”顾世安问到。
“当然同意。”顾念脱口而出,她是早就想将母亲的坟从顾家的祖坟里迁出来了。不过是因为父亲和外祖母都在,她做小辈的不能这样做。
顾念顿了下,“外祖母同意吗?”
顾世安,“你外祖母肯定同意,从前是想着让你娘今后有人供奉香火,可如今顾家和我们已经形同仇人,别说供奉香火了,有一天大概你娘的尸骨都要被糟践。”
顾世安这个时候把坟迁出来,其实也是听出了皇上的口风,大概是要让他认祖归宗的。到时候和顾家无关,自然是要重新开府的。
“我和你外祖母商议后,选个黄道吉日,到时派人通知你。”顾世安说道。
之后,顾念在边上看着这世上与她最紧密相连的两个男人相谈甚欢,虽然有时候也是火花四溅,但她还是很欢喜。
她静静的坐在一边,听着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分析应该从哪里下手去查探英国公的事情,又分析朝中局势,畅谈应对之策。
虽然,谈论的是那样严肃的大事,但她却觉得宁静而满足。
一直到了晚间,在安远侯府用过晚饭后,顾念夫妻俩才从安远侯府告辞而去。
护国长公主离别的时候,拉着顾念的手,看着萧越道,“别看这孩子生的乖巧,其实任性的很,被我惯坏了。有时候我都不想搭理她。”
顾念瘪了瘪嘴,委屈的看着护国长公主。
“念念很好,女儿家就该娇养,我略长她几岁,合该让着她宠着她。”萧越一本正经道。
护国长公主看了眼顾念,“她是个心眼小的,容不得人,还要请你多多包涵。”
小心眼的顾念扭了扭身子。
萧越道,“当日求亲时曾说过,此生只会有念念一个,也只装得下念念一人,若违此誓言,就让我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他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护国长公主和顾世安都看着他,似乎要看透他,看透他的内心。
萧越坦然的立在那里。
护国长公主哂笑,面前的人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好像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过,她也就只有念念这一点骨血,不管念念嫁给谁,大概都是不放心的。
顾念与护国长公主依依惜别,她轻柔地替外祖母拭去眼角泪花,笑着道,“不过是隔了几条街,若是外祖母想念念了,使个人来唤我就是。”
话岁如此,可十几年来朝夕相伴的孩子到底不在跟前了,护国长公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总像是缺了点什么。
她侧了侧脸,偷偷抹了抹眼泪,道,“出了阁的姑娘还时常往娘家跑,是要被婆家人耻笑的,外祖母也不盼着你常来看我,只要你日子过得好,阿越待你好,我就放心了。”
不论心里承认不承认,男人的尊重和宠爱,关乎着女人的一生。
虽然护国长公主曾经是个杀伐决断的巾帼女子,但终究是女子,到了如今,更是一个年迈的老人,她不怕晋王府的人不待见顾念,也不怕顾念会在纪太妃手上吃亏。
她心里最在乎的,还是顾念夫妻和顺。
顾念看了眼远处正在与顾世安,安远侯等人话别的萧越,他收敛了身上的冷肃的气息,虽然不够温和,但他愿意在她的亲人面前收敛,已经做的很好了。
回眸笑着对护国长公主说道,“外祖母放心,念念定会讲日子过好的。”
不论生活还是感情,都是需要经营的,萧越并不抗拒她,甚至可以说喜欢她,这样的情况下,只要她努力,就没有过不好日子的道理。
护国长公主拉着顾念的手恋恋不舍,一直送到大门,才肯放手。
她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对苏嬷嬷道,“当年静宁出阁时,我也是这样的心情,盼望着她嫁一个好人家。”
她笑了笑,“她是嫁了个好人家,可惜命太薄了。”
“念念嫁得近,大小年节能见到,当初静宁,我远在金陵,想见一面都难。”
苏嬷嬷一边扶着她回院子,一边安慰她。
轻摇的马车里,顾念眼睛红红的掀着车帘望着外面繁华大街,萧越见她看得入神,将身子靠了过去,“在看什么。”
自然而然就生的亲昵举止,不知不觉间的身体接触,他将脖颈放在她肩膀上,说话时口唇的热度若有似无,不经意间吹着她耳垂,激起一阵轻微颤栗。
萧越从她身后拥住她,侧边看过去,顾念的眼眶红红的,知她定然是哭过的,他心头不紧一软。
他道,“你哭了?为何?”
顾念吸了吸鼻子,放下车帘,道,“难受,以后不能常见祖母了。”
“以后,你无事,想回来就回来。”萧越抚了抚她的眼角。
顾念偏头看着他,转过神去,道,“谢谢你。”然后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有惊马的嘶鸣,随即感到马车倾斜,大街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叫声,她明白大概是遭遇了一场车祸。
在马车倾斜的那刻,萧越缠在她腰间的手臂越紧了,几乎是将她整个身子拢在了怀中,然后在她耳畔说了两个字,“别怕。”
马车同时也定住不动。
马车外,紫色衣袍的男子驻足而立,“车内可有人受伤?”
那声音森寒,带着冰封的冷意,从外面传了进来。
顾念面容静默,但胸口的起伏透露着她的情绪,她此刻身子冰凉,胸中有一股怒意蔓延开来。
四皇子怎么想个甩不脱的面团,到哪里都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