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三房,靠边站,因为老太妃在,所以晋王府一直都没分家,如果老太妃去了,那必然是要分家的。
三夫人早就想要自己当家做主了,更何况,老太妃一去,王府这爵位归谁,都还不知道呢。
她虽然是一副伤心欲绝的墨阳,可她实在不算一个毫无瑕疵的戏子,哪怕看起来再伤痛,眉梢眼角的轻松和快意却很难遮掩,稍一留心,就能现。
老太妃病重,她不伤心,反而令她心情很好。
三夫人这个样子,二夫人看在眼里,就很看不惯她这样,心头就有些不快。
院门里传来一声尖叫,外面的人都面面相觑,然后就见三夫人走上前,拼命的敲门。
“到底出什么事了,快些开门,让我进去。”
守门的婆子刚刚是得了苏嬷嬷的命令的,一个人都不许放进来。
于是,她陪着笑脸应道,“三夫人请见谅,苏嬷嬷刚刚有令,让奴婢们守在这里,不让任何人进去。”
三夫人横眉冷哼,“给我让开!”
里面定然是生了什么大事,那尖叫声,好像是大嫂的。
大嫂不是疯了之后,就在正院养着吗?怎么悄无声息的到了荣安堂?
守门的婆子硬着头皮拦住三夫人,三夫人见一个粗使的婆子都敢拦着自己,顿时怒从心头起,扬起手,眼看着就要挥到婆子的脸上。
一只手冷不丁地握住三夫人的手腕。
三夫人猝不及防,只觉得手腕一痛,哎哟的叫了起来,一抬头,却是顾念身边的丫鬟,黄芪。
三夫人又气又怒,张口就道,“念念,你这是做什么?你的丫鬟怎么如此无礼,对我这样。”
她可是三房的夫人,是萧越的三婶娘。
不过是顾念身边的一个丫鬟,就当着大家的面这样拽着她的手臂,分明是让她出丑丢人。
顾念目光冷然,语气轻柔,道,“三婶娘又是做什么?如果我不让黄芪拦着,这巴掌就要落在这位守门的妈妈脸上了吧?”
顾念眉头都没动一下,却莫名的让三夫人心中一寒,双腿有些软。
三老爷连忙上前,拉过三夫人,低声呵斥,“娘都这个样子了,你还有功夫在这里弄口舌,你给我消停点吧。”
“我消停?你都聋了吗?没听到里面的声音吗?娘如今都快死了,万一再生什么,死的不是更快?这个婆子敢这样,我教训一下怎么了?
苏嬷嬷的令?苏嬷嬷不过是个下人,敢号这样的令?拦着主子?”
三老爷一听说老太妃死的更快,一巴掌挥到三夫人的脸上,“你这个妇人,竟然敢诅咒长辈,不打你,还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顾念冷眼旁观,三老爷打三夫人,固然是生气,可何尝没有打给她看的意思,可现在她没工夫在这些事情上腻歪,于是,她道,
“刚刚苏嬷嬷不过是奉了我的令来让这位妈妈守着。哪里有不懂规矩之处?”
“退一步说,我是这府里的王妃,当家主母,就算苏嬷嬷和这位妈妈做的不妥当,也有我这个当家主母来管教,不需要三婶娘来教训。”
她竟是一点脸面也没给三夫人留。
三夫人顿时恼羞成怒,“顾念,你这是目无长辈,你太嚣张了。”
顾念挑眉,声音冷然,“祖母正在里头处理事情,三婶娘明知道她不舒坦,可你还是这样喧闹不休,到底是谁目无长辈?”
这样一定不孝的帽子扣在三夫人的头上,她哪里敢受,想要辩解,二夫人心里看的舒爽,她赶紧上前道,
“念念,你挺着个肚子,你赶紧进去,我们在这里等着,娘一旦有精神了,就传我们进去吧。”
二老爷也道,“侄媳妇,二叔也在这里,不管生什么事情,让越儿都不用担心,有二叔在。”
顾念点头,朝二老爷颔,转身进了院子。
刚进去,苏嬷嬷就匆匆的撩开帘子,出来说老太妃让大家都进去。
顾念捧着肚子,在黄芪的搀扶下,到了萧越的身边,携着他的手一起走了进去。
身后,一阵脚步声,二房和三房的人,也都进来了。
内室里,纪氏依然躺在地上,只不过,面部已经被擦拭干净,没有刚刚的狰狞,竟然有几分安详的味道。
三夫人一进去,就尖叫道,“这是怎么了?大嫂怎么在这里?”
老太妃眼神冷冷的望去,仿佛锋利的箭矢,射在三夫人的脸上,让她将剩余的话吞了回去。
只听老太妃道,“你大嫂失了理智,吃了毒药到我这里,想要伤我,索性,苏嬷嬷现的早。”
“你大哥去的早,可你大嫂,却没能尽到为人媳该做的事情,没能好好的侍奉我,如今更想伤我,萧家,没有这样的媳妇。
所以,我代易儿休了纪氏,从此之后,纪氏不再是萧家的儿媳,死后也不能葬在萧家的坟地,受萧家人的供奉。
我会把这份休书,公布于众,她的灵堂,不许设在王府。
将她的尸,送回纪家。
生不是萧家人,死也要死的远远的。”
老太妃的话,一字字的落在王府的人耳中,尽管大家都想问个明白,可有时候,装聋作哑,其实更舒坦。
“府里其他的财产早就已经分明白,接下来,就是我的私房,这里,已经按照单子,让苏嬷嬷分好,人人都有份,是我的一片心意,不许看着别人的,就说自己的不好。”
“等我去了,你们该如何就如何,要在王府里过,就继续在王府里住着,要搬出去当家做主,就搬出去,不过,不许为难越儿!”
说完这些,老太妃闭上眼睛,良久,才又睁开,她的目光从一张张带着悲戚的脸上依次看过,最后落在萧越和顾念的身上。
她凝望了两人片刻,忽轻轻拍了拍那一大一小两只叠在一起的手,唇边露出一丝微笑,就此慢慢闭上眼睛,神色安详。
短暂的死寂过后,身后不知是哪个人先哭一声,转瞬,满屋子的人就都跟着哭了起来,哭声高高低低,此起彼伏。
顾念感到压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慢慢的变凉,潸然,转头看向身边的萧越。
他双目通红,眼睛一眨不眨,身形僵直。
……
老太妃的丧报散出去后,屋里还在哭,王府的大小管事问讯,已领着人在大门前立起丧楼。
王府先对外公布的是纪氏的死讯,以及纪氏试图刺伤婆母,之后畏罪自尽,然后就是老太妃在临终前一刻,手书休书,代替死去多年的儿子将纪氏给休了。
之后,老太妃没想到儿子娶进门的媳妇,竟然是这样的,身心俱伤,本就老迈,交代了遗言后,就撒手人寰了。
晋王府一日之内,连丧两位当家主母,举世皆叹,晋王萧越如今正被皇上厌弃,现在家里两位主母又死了。
大概,萧越是没可能被皇上再重新喜欢了。
时人最重死后哀荣,就在大家都以为因为萧越失去帝心,老太妃的丧礼也不会隆重时。
宫中赐下祭物,于公公登门,转达了皇帝对老太妃辞世的哀思。
同时也肯定了老太妃对纪氏的处置,斥责纪氏不孝不悌,上对公婆不孝顺,下对孩子不和善,是为天下妇人之耻辱。
虽然纪氏遭了斥责,可老太妃的身后之事,却是积尽哀荣,几乎惊动了整个京城,停灵的那些日里,不分昼夜,上门前来吊唁之客,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萧越,二老爷,三老爷等人主外,顾念怀着身孕,内宅就是二夫人,三夫人主管,苏嬷嬷在旁协助。
其他的小贝,就只要每日守灵哭灵。
七日七夜满后,就丧到出云寺停灵,等到满七七四十九日后,消灾去孽之后,再扶灵归葬。
在满头七那天,在将灵柩从晋王府抬出去时,三老爷忽然拦在老太妃的棺木前,当着众宾客的面,大声道,
“萧越,今日,当着大家的面,你还是识相点上书给皇上,将这王位从你身上卸下来的好。”
萧越一身孝服,淡淡的看着三老爷,漫声道,“侄儿听不懂三叔说的是什么话。”
三老爷走到萧越面前,“我说什么你会听不懂?你根本就不是大嫂的孩子,而是大哥从外头带回来的孩子。”
“东离朝有律法,爵位只传给嫡子。你是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子,如何能承继晋王爵位?”
萧越轻轻一笑,一双桃花眼里,满是寒冰,“三叔,今日是祖母扶灵之日,还请三叔遵守人伦之礼,不要扰了祖母的清净,也让祖母能够安息。”
三老爷愤然道,“少拿母亲的名头来搪塞我,今日,不说个明白,这灵,也就不扶了。”
因为皇上赐了东西到晋王府,仿佛并没有受到萧越贬低的影响,今日来相送的人很多。
高门大户,权贵世家,王室宗亲,就连太子,今日也来了。
至于那些交情不厚的人,也都来了很多。
这些人也有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也有一部分是看热闹来的。
毕竟,老太妃算是被纪氏给害死的。
王府的灵堂也只搭了老太妃的,纪氏,第二日就被送回了纪家,可纪老太太他们早就离开京城了。
如今留在京城的纪家人如何会沾染纪氏这个麻烦,均是闭门不出。
幸好是冬日,尸身不是那么快的坏掉。
最后,顾念看不过,命人将纪氏的尸身直接送到了义庄去。
那些看热闹的人心里头非常的兴奋,没想到,晋王竟然不是纪氏亲生的,难道纪氏的死也另有原因?
一个个伸长脖子准备看萧越怎么回话。
萧越还没说,老太妃身边服侍的苏嬷嬷却是站到了三老爷和萧越的中间,
“三老爷,老太妃知道会有今日,所以,老奴本想随太妃而去的,可她老人家不放心,硬是让老奴多活一段时间。”
“三老爷,这是老太妃给您的信,还请您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