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太医到了凤仪宫,为静宁郡主把脉。
徐院判刚把手搭上去,就偷瞄了静宁一眼,再半刻又瞄了她一眼。
“你瞅什么呢。”顾念笑着问徐院判。
“臣不敢。”徐院判低头,那嘴角又忍不住笑意。
顾念本就有怀疑,这会更是觉察出了点什么,凝眉问他,“诊出来了?”
“恭喜娘娘,肃王妃有喜了。”
徐院判俯地称贺。
顾念大喜,虽是猜到了两分,听到着准信时还是不由抿嘴笑了。
“多久了……”
“脉象还弱,尚不足两月。”徐院判站起来,笑的很是开怀,没想到肃王那个年纪倒是还能再开一花。
顾念让人拿了赏钱出来。
静宁郡主还没有回过神来,她有喜了?她怎么会有喜?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身子已经坏了。
从前水里来,水里去的,女人的身子娇贵,怎么经得起那样的折腾?
没想到……
她竭力的咬住唇,不让眼泪流下来,不想打破满室的欢喜。
虽然不是自己有喜,但顾世安能再有一个孩子,这对顾念来说,比自己有喜还要高兴。
她大肆赏了宫人,又派人去告诉顾世安。
这边萧越,顾世安等正在御书房议事,见着侍卫在那里咳嗽,于是唤了进来,“何事?”
侍卫笑着回禀,“禀皇上,大喜事,方才太医诊脉,肃王妃有喜了。”
萧越一直还记着当初顾世安说的要过继顾念孩子的事情,不过,现在他和顾念也只有一个孩子,顾世安没有过继的可能。
这会,听说岳母大人有喜了,先行笑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回皇上,就是方才,太医说还不到两个月。”
其他一起议事的大臣闻言纷纷恭喜顾世安。
顾世安这会心里也是乐开了花,魂儿也早飞到了凤仪宫去。
一会想着静宁这个年纪,有喜是不是会劳累?一会又想着静宁这会有没有难受,恨不能立刻就去静宁的面前,抱着她好好的抚慰一番。
但当着众人,却还是要保持威仪淡定坐着和那些恭贺的同僚们寒暄。
萧越见到下面顾世安坐立不安,本早就可以散了的,故意被他拖了又拖,最后自己也憋不住乐,才放大家离开。
等到顾世安和萧越两人脚下生风般的到了凤仪宫,里头只有顾念一人,被告知静宁郡主出宫去了。
顾世安又火速的朝肃王府而去。
萧越见顾世安好像屁股生火一般,拼命往外赶,再看看顾念的脸色,是真心的高兴,没有半分勉强的神色,心里松了口气。
他怕顾念见静宁郡主有喜,心里不自在。
他心头不禁埋怨顾世安,不是说不生孩子了吗?这以后让他有一个比旭儿还要小的小舅子,这……
京城里,肃王妃有喜的事情一时间被传开了,大家恭喜的有,酸酸的也有,总之,是一件大好事。
……
金陵,姜府,月夜无星,银辉洒落满地,碧月阁中东厢的灯火通明,内室的烛光也在风影中微微药业着,光点跳跃,在木窗上投射出或高或矮的影子。
碧云端着新沏的茶水进了内室,见姜璇还靠在罗汉床上看书,小心翼翼地将茶水放在桌案一角,她低声道,
“姑娘,要不要歇会?喝口茶润润?夜也深了,您最近都没怎么睡好,要不,咱们先歇了吧?”
姜璇放下手中的书,接过茶水轻轻抿了一口,目光里闪烁着或明或亮的光点,她低声道,
“我让你看着彩云,你有没有看着?”
碧云点头,脸上露出诧异神色,“姑娘,你让奴婢看着彩云是怎么了?她虽然说是大夫人那边派过来的,但看起来并没有和大夫人那边有什么关联。”
姜璇让人看着彩云,并不仅仅是因为姜大夫人那边,而是当日彩云说过母亲在世时候,是在正院当差的。
那么必然知道一些当年的事情,当时彩云是信誓旦旦的说回去问她娘的,可这么久了,彩云她娘并未上门来。
如果说彩云娘宁肯现在这样终日躺在床上遭罪,也不愿意轻易将从前那些事情说出来,那就表明她知道的事,不仅事关重大,而且还牵连甚广,这里头的隐情显然就更多了。
姜璇双眸微敛,想起彩云说她娘曾提起过的那些事情,可她之后旁敲侧击地问过府里几位年长的嬷嬷,都说当年什么事都没有……
不是彩云她娘说谎,就是那几位嬷嬷说谎,这让姜璇越的好奇,当年到底生什么事情,也越坚定,母亲的死不同寻常。
外头月光很好,姜璇躺在床上越想越无法入睡,索性起身,披了件衣裳,推开窗,靠在窗边望着地上月色照映出的影子,愣愣地出了会神。
忽然一个黑影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一时惊吓,正要大声呼喊,那黑影却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唇,让她再无法出声音来。
“别喊,是我。”
檐下挂着宫灯,显得迷离而恍惚,来人把蒙面的黑巾一把扯下来,露出一张英挺冷峻的面容来。
姜璇的眼中满是惊讶,刚逃脱钳制的嘴张得老大,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许表哥,怎么是你?”
许彬的表情人就是冷峻的,但眼中却有着姜璇不熟悉的温柔,他皱了皱眉,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姜璇的话。
过了良久,他才说道,“我要离开金陵了,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相见,所以来看看你。”
姜璇有些惊讶,同时很是不理解。
她与他,不过就是在崔家那日的一面之缘,即使她叫他一声表哥,但关系似乎还没到互相往来的地步。
尤其,这还是深更半夜,在碧月阁她闺房之前。
一阵冷风吹过,姜璇不由自主地将双臂抱拢,她觉得有些冷,可面前立着个这样一个不速之客,一时倒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如果被人看见,那自己的清誉就要毁了,说不定到时候还要将自己和许彬强拉在一处,用喜事来冲淡丑事。
她抿抿唇,要结束这样的危险,“天色已经很晚了,表哥,请便吧。”
明日,应该和哥哥说一声,姜家的护卫太懒散了,竟然有人能够闯进来,今日是许彬,下次说不定就是盗贼宵小,采花贼都有可能。
她的冷淡没有和上次一样让许彬怒,反而让他冷峻的脸上闪过几分尴尬。
不错,半夜三更,私闯女子的闺房,不是他许彬平素能做的出来的事情。
他讪讪道,“是我唐突了,我这就离开。”
他口中说离开,但是脚步却一点都没挪动的意思。
姜璇只觉得特别的无奈,又觉得莫名其妙,“许家表哥,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可我第一见你,确实是在崔家的亭子里,再前,我记不得和你有什么交情了。”
姜璇现在不确定许彬是不是和那些事情一样,被遗忘了,但她不想追究,许家人忘记了才好。
“你果然不记得了。”许彬的语气中含着让人闻之动容的失落。
姜璇耐着心头莫名其妙的怒火,真是个莫名其妙的人,她的语气越的清冷,
“东离朝男女大防,女子不贞是要被沉塘的,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还望许公子能够高抬贵手。”
姜璇的话说的十分尖刻,让许彬的脸黑了下来,但姜璇说的并没有错,的确是他做错了。
许彬没办法作,只能沉沉地道了一声,“知道了。”转身就要走。
“我今日来,还想告诉你,外头有一对南燕来的商队,他们在打听你的事情。”说完,转身离去,几个纵身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他留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就消失不见了,姜璇无奈地叹了口气,抚了抚有些微疼的额头,南燕的商队在打听她的消息?
她一个闺阁女子,有什么值得别人打听的?
如果是金陵的高门想要说亲,打听那也是可能的,可一个外邦的商队,打听她做什么?
联姻吗?
她是镇北将军的女儿,那些人恨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来联姻?
姜璇的眉头深锁,百思不得其解。
只等着天亮后去问问姜瑜,他那里是不是收到这样的消息。
翌日,姜璇派碧蓝去姜瑜那边,碧蓝回来后说姜瑜一大早就因为公务,去了乡下。
姜璇蹙眉,姜瑜这段时间这样忙,是出了什么事情呢?
她忽然觉得,一个内阁女子,限制太多了,就如同耳聋一样,对外头的事情一概不知。
心静不下来,姜璇干脆拿了经书出来,耐着性子抄写,越是急躁,姜璇越是要磨下性子。
抄了两页,就听外面碧蓝的声音响起,“三位姑娘稍等,大姑娘在抄经书。奴婢去请。”
这三人同行,可真是有些稀奇了,而且,居然是邀请她一起去荡秋千!
姜璇笑吟吟的看着三人,她不觉得三人过来是请她去荡秋千那样简单,而且,还是姜珠儿起的头。
那天在慈玄观就能看出姜珠儿对府里其他姐妹的态度。
高高在上的人忽然转了个性子,让人匪夷所思。
姜璇不想去,道,“我一把年纪了,秋千都是小姑娘才玩的,你们去就好了。”
姜珠儿一脸委屈的看着她,“大姐姐,从前都是我错了,你就和我们一起去吧,就当是我赔罪,母亲说今日不哄好你,就要罚我去庙里吃长斋,我不想去……”
姜璇好奇,姜珠儿竟然这样会说话,真是奇了怪了,她一直记得姜珠儿小时候昂着下巴,对当初懦弱的她,颐指气使的。
她看向姜玲,姜玲无奈的看着她一笑,怕是姜玲也是被姜珠儿拖过来凑数的。
她不松口,姜珠儿就有点不耐烦了,“你到底去不去?真是磨叽,要不是我娘说我们是亲姐妹,也用不着你去了。”
姜璇心头大笑,这才是姜珠儿啊,她笑了笑,既然姜珠儿这样费尽心机的将府里的姑娘都叫了过来,她不去,就有点不好了,而且,她也想知道,姜珠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