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你要是敢打我‘黄金罐头’的主意,我一定和你拼命!”公子哥儿不顾左臂的伤势冲到副驾驶座,探出半个身子在屠夫的耳边叫道。要知道,那可是一千克值12000英镑的极品珍馐。
看着屠夫和公子哥儿为了是吃掉地窖里藏的所有鱼子酱还是只吃一听争得面红耳赤,我不禁想起了以前没尝过鱼子酱的日子。算一算在中国,这一听罐头已经可以换一套像样的住房了,那可是多少人劳动一生的梦想啊!而在我们这一行,只要指头轻轻一扣,钞票就像天上落下的雪花一样来得轻而易举,怪不得无数人投身到这个存活率只有千分之一的圈子中。比如,我在莫斯科前后击毙的14名试图暗杀胡克的杀手,其中就有4人是从中国越境而来的淘金者。我记得很清楚,最后一个躺在我脚边的中国青年只有18岁。为了不到2000美元的酬劳,他天真地握着一把破斯捷奇金手枪,在零下摄氏20度冰天雪地的别墅外等待了四个多小时,等我们的车队路过时,他已经迈不开冻在地面上的脚了。
从他身上搜出的最后的遗物是啃了一半的黑麦面包与一张1000美元的汇票。我仍记得上面的附言:“妈,俺已经找到工作了,这是第一个月的工资。二妹上学的钱有了。记得告诉她要好好学习,以后就不用累得像条狗似的才能赚到钱。俄国这边的天确实挺冷的,不过我还挺得住。放心吧!”
当时看完这封信,躺在地上的青年还没有断气,胸口中枪处喷出的鲜血仍冒着热气,但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眼巴巴地盯着我手中的汇票,流露出充满痛苦和乞求的神色。边上的胡克想要补上一枪,被我阻止了,我知道他想要表达和乞求什么。在亲手替他结束痛苦前,我告诉他我会帮他汇出这笔钱,他脸上不带悔恨的释然表情让我终生难忘。1000美元!甚至不够一汤匙鱼子酱的价钱。当时躺在我脚边的他,用消逝的生命只换来了这么点儿钱。我为他感到不值,虽然我也当佣兵和杀手,但我的最初动机不是为了金钱,走到这一步到底为了什么,有时候也是我困惑的原因之一。
想起这些往事,我的心不由得沉重起来,顿失调情的欲望,无意识地把目光移到了身边的Hony身上。只见她下巴撑在那包海洛因上,不时偷偷打量我们几个,并暗中相互比较,好奇的神情如同在观赏珍稀动物一样。
“你既然懂得那么多,为什么还要去偷人家的海洛因?还拿了这么大一包,瘾够大的!”我看她并不像常见的瘾君子那般浑浑噩噩的,不由得问道。
“这些?”Hony听到我的问话,指着怀里的锡箔包问道。
“对!”
“是呀。我也挺好奇的,毒品哪儿都有卖的,你干吗非要跑到齐奥·耶利那里去呢?”Rdack听到我的问话,也好奇地问道。
“这不是我用的,是给我哥的!”Hony赶忙摆手,表明自己并没有吸毒的嗜好。
“那也够厉害的!这么多够他吸一年了吧!”公子哥儿气呼呼地坐回位子上,正好听到我们讨论的话题,打量了一眼她手里包的大小说道。
“不,通常半个月就用完了!”Hony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海洛因,估量了一下说道。她这么一说,车里的人都吓了一跳,连开车的快慢机都惊奇地扭过头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包说:“这最少也有10公斤吧!半个月就用完?你开什么玩笑?”
“就是!吸毒过量会要人命,你这个化学家不会不知道吧!”屠夫也好奇地扭过头盯着Hony手里的大包说。
“二乙酰吗啡即海洛因。过量使用会致命,我当然知道。”Hony一张嘴就是各种学名,听起来就很专业,这更激起了大家的好奇心。
“谁半个月用得了这么多海洛因?你以为是吃面粉吗?”我从她怀里拿过那包海洛因,从裂开的包缝中抠出一点儿放到舌头上一尝,那类似鸡精的味道告诉我,这东西的纯度还挺高,“是好货!”
“嗯。能提纯到95%,这些哥伦比亚人比以前更重视质量了,不过手法还是太粗糙,他们仍是在吗啡中添加冰醋酸等物质来提炼二乙酰吗啡,这都是20世纪的老方法了,能提到这么高的纯度确实不易。”Hony看着我,一副探讨学术的口吻。
“不管他们是怎么提炼的,海洛因仍是海洛因。你哥半个月能吸一包,这毒瘾也太不可思议了。”我们没少接触毒品,见过形形色色的吸毒者,然而就连全身烂透流脓的静脉注射者也没有她哥这么大的毒瘾。
“我哥没有毒瘾!”Hony抛出一个更大的炸弹。正好赶上红灯,全车人都把脸凑到她近前好奇地盯着她,惊讶地说道:“这怎么可能?这么大的用药量怎么可能不让人上瘾?”
我们这些佣兵在枪林弹雨中穿梭,多多少少都会受伤,大家一般硬挺着也不愿注射止痛药或吗啡,因为那东西虽然止痛效果确实好,但把握不好剂量,副作用也大。不少军人都是在某一次受重伤后便染上了毒瘾,从此一蹶不振。这东西曾被戏称为“军旅杀手”!
“当然,吗啡是为了什么用途开出来的,我相信大家都明白,军用止痛剂!最初用来镇痛的药剂是鸦片,但医生很快现鸦片不但效果有限,还使不少军人产生了依赖性,于是便提炼了更优秀的镇痛剂——吗啡。但他们随即现,伴随优异止痛性能而来的是过后10到20倍的成瘾性。数以万计的一战和二战伤兵成了世界上吸毒大军的中坚力量!为了弥补这个过失,海洛因出现了。可是噩梦并没有过去,这东西疗效比吗啡好,但成瘾性也强上了5倍。任何人试过之后都再也没有从它的怀抱中逃脱,所以全世界都立刻禁止了这种东西的传播。”Hony扬了扬手中的银包,颇有讽刺意味地笑了笑,“吗啡的再度使用不能不看作医学迫不得已的倒退。”
“你是用它来止痛的吗?”Rdack听出点儿眉目,插了句话,打住了Hony的“深入讲解”。
“聪明!”Hony摸了摸Rdack的金羡慕地说,“你的头真好看,能长成接近银白色,太美了!是天生的吗?”
大家看着她像同性恋一样在Rdack的头上摸来摸去,不由得把目光都投向了我。我只能报以苦笑。难道让我打她一顿不成?
“那你哥什么病啊,竟然这么大剂量地使用海洛因?不管怎么说,它用多了都是致命的呀!别的东西不能替代吗?”Rdack没有因为Hony的骚扰分散注意力,仍不懈地追问。
“不能!”Hony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说道,“我哥是天生的神经痛,是基因缺陷引起的显性表现,必须服用镇痛剂才能正常生活。”
“吗啡不能替代吗?”
“不能!吗啡连癌症的疼痛都没有办法完全抵销,何况是我哥的病。他起初只是普通的酸痛,但随着年龄的增长,病情也不断地恶化,前两年还能用海洛因控制住,可是这两年连使用海洛因的效果也不明显了,如果停止用药,我哥就会痛死。为此,我们全家才开出了这个!”Hony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注射器,里面金黄色的药水在座的各位再熟悉不过了。
“‘最后的挣扎’是你们开的?”我们几个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狼群最后的生命防线竟然是眼前这个不大的孩子开的。
“‘最后的挣扎’?”Hony显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不过很快就明白了我们的意思,恍然大悟道,“噢,想来是天才那家伙起的名字吧。是不是颜色和这个一样,是能激潜能的药水?不错,那个东西也是我和父亲开的,但是那东西和我手中的药水不一样,我管这个叫‘一夜好睡’!因为它能让我哥好好地睡上一夜。天才给你们的那种药剂的止痛效果只有‘一夜好睡’的一半,并且‘一夜好睡’中加入了我父亲新现的几种生物成分,以激潜能、延续生命为主。”
“‘最后的挣扎’是从海洛因中提炼的?”我们大家都不知道“最后的挣扎”具体的化学成分,只是用的时候才拿。没想到,这东西是用海洛因提炼出来的,那以后用的时候要三思了。
“你们用的那种吗?我手里的是,你们用的不是。你们用的那种是拿河豚毒素提炼出来的,本来是我们研制出来代替吗啡、杜冷丁和阿托品等现有的用于治疗神经痛的药品的,有镇痉、松肌的疗效,镇痛时间长,并与海洛因等中枢神经兴奋剂原理相反,不产生累积效果,不上瘾。还有,你们用的麻醉剂也是我们用河豚毒素开出来的,麻醉效果好,还无任何副作用。你们放心用吧!”Hony收起手中的小注射器,看着大家眼中的不解,开心地笑了起来。在她眼中,我们这些人估计现在反而成弱智了。
“河豚毒素有那么厉害的效果吗?”我虽然知道拼死吃河豚的典故,但也以为只是像四大毒蛛一样,虽然吹得很厉害,实际上是只要身体好就能顶住的生物毒素。没想到,它的功效有这么厉害。
“靠!河豚毒素只需要0.5至1毫克就足以致人死命。根据河豚品种的不同,其毒性是氰化钾的10到1000倍。市面上最常吃到的虎河豚的脏器含有足以毒死10到50人的毒素。你连这个都不知道?那你可要小心,中了河豚毒20分钟就能要你的命,快赶上芥子气了!”Hony的一席话让在座的受益匪浅,谁都没想到,那种看上去挺可爱的大肚子家伙,竟然这么毒。
“那你为什么不给你哥用这种药,而要研制你手里的‘一夜好睡’呢?不管怎么说,海洛因提炼出来的东西对身体的损伤和成瘾性都太大了。”我们都奇怪了。
“那东西本来就是研制出来替代我哥一直使用的吗啡的,可是研制成功了,我哥的病情也加重了,这东西已经没有办法满足他的需要了。”Hony颇为无奈,忧虑的脸上写满了手足之间的深情。
“真没想到,还有人要靠海洛因才能活下去!”
“这种人多了。我已经说过,我哥的病是基因缺陷的显性表现,也就是说,我也存在这种缺陷,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就像双眼皮父母却生出单眼皮儿女一样的道理。并不是孩子变异,只是父母双方都带有的没有在自己身上表现出来的单眼皮基因在下一代身上显现出来了而已!”Hony指着我的单眼皮,似乎在说我就是那个基因显性的孩子。
车子停下了,大家下了车抬头向外一看,现是一座样式独特的研究中心的后门。门口站着的数名携枪门卫告诉我们,这里不是普通的科研场所。
“这是哪儿?”
“美国联邦科技武器开中心!”Hony指着大门边上的门牌说道,“这么大的字你看不清吗?”
“你在这里住?”
Hony看了一眼远处的大门后,一扭头指着路另一边的一座巨大的仓库说道:“不,我不喜欢被拿枪的外国人看管,所以我住在那儿!”
“你不是美国人?”她说话的口音倒是很纯正的西海岸口音。
“不是。我是以色列人,是犹太人。”Hony从衣服里扯出一条挂着大卫星的项链在我眼前晃了晃,说道,“我来美国也不是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