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事与愿违,桓乐又凑到他眼前来,侧着身子歪着脑袋看着他,撒娇似的说:“不要放好不好?”
岑深强硬的冷下脸来,“不行。”
桓乐眨巴眨巴眼睛,“为什么不行啊?”
岑深:“没有为什么。”
就是不行、不可以、不能够,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为什么非要来招惹我?
我不想要什么临死前的绚烂,不想要什么长安的春光、桥边的红石榴,如果注定要失去,注定要在最难以割舍的时候硬生生从心口剜下一块肉来,痛哭流涕、难看至极,我宁愿选择平静的死亡。
你开开心心的来,再开开心心的走,不好吗?
越是想,岑深的眼神就越冷,所有的情绪都被埋藏在这层冷硬的薄膜下,仿佛坚不可摧。
两人僵持了许久,桓乐终于慢慢放开了他的手,但却没再像以往一样一笑了之,而是一屁股坐在了路旁的花坛边,别过头,似是生气了。
岑深烦躁得想抽烟。
看着桓乐的身影,他就又想起昨天桓乐对他说过的话——“你好看。世上独你一人最好看。”
少年人的爱恋是炙热而纯粹的,他可以大大方方的说我喜欢你好看,大胆的追求你,把一颗心捧到你面前来任你摔打。
他说要跟自己一起葬在长安的春光里,那一定是件很美好的事情。
掌心里的余温尚在,岑深知道只要自己点一点头,桓乐就又会围着他转了。他曾经可望不可即的一切,都唾手可得。
可他就是迈不开腿,张不了口,因为脑海里总有一种声音在告诉他:长安的春光里你是去不了的,你只属于这冷漠的钢铁森林,被挂在丛生的荆棘上边,直至流干最后一滴血。
那是属于现代人的死法,有种残酷的美感。
“该回去了。”岑深终是开了口。
可桓乐偏过了头,这不是他想要听到的话。
下一秒,岑深转身离开,当真把他一个人留在了这儿。
如果说桓乐原本只是做做样子,现在就真有点受伤了,一个人坐着,又站起来焦躁的走着,有点懊恼,又有点气。
气到叉腰。
阿岑怎么就不能哄哄他呢,他那么好哄,只要他勾勾手指就可以对他摇尾巴,他怎么就不懂呢?
倔脾气上来,桓乐还真就坐在原地不走了,有点赌气的一直等到日落,都没等来岑深。
气死了。
气死了气死了。
人见人爱强无敌的桓三公子,遇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件难事——如果他现在回去,是不是太没面子了?
另一边,阿贵苦口婆心的劝着:“小深深啊,你就去找找呗,说句好话又不会怎样?你忍心看着乐乐少侠沦为一条没人要的流浪狗吗?”
岑深对着桌上几乎一筷未动的晚餐,沉默以对。
“谈恋爱又不是结婚,搞搞对象怎么了?谁还没搞对象的时候啊,你说是不是?不合适可以再分嘛……”
阿贵磨破了嘴皮子,岑深都没有一点反应。他不禁在心里幽幽叹了口气,其实他自己都不信自己说的话,岑深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喜欢谁呢。
就是因为太过郑重了,包袱才那么重。
阿贵自己也分不清到底该让他和乐乐少侠好呢?还是不该让他们好?他不是信不过乐乐少侠的人品,可这个异地毕竟隔太远了。
一千三百多年呢,岑深能行吗?
如果小绣球真的能修复就好了,至少可以两边跑。
想着想着,阿贵不禁入了神,等他再回神时,却现岑深的脸色有些不对。他单手撑着桌面,用力到骨节白,而那张苍白的脸,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你怎么了?又痛了吗?”阿贵急忙爬过去,可岑深倒得太快,他只来得及释放法术接住他倒下的身体,其他什么忙也帮不上。
“你等等、等等……千万别晕!”阿贵用法术拖着岑深,勉力把他挪到了沙上,让他不至于倒在冰冷的地面。
岑深还醒着,只是痛得厉害,整个人蜷缩着,所有的经络好像都都被拧到了一起,稍稍动一下都很疼。
只是短短十几秒,他的汗水就打湿了头,牙齿咬破了嘴唇,铁锈味遍布口腔,眼前一片光影模糊。
“你别晕啊,别怕、别怕……乐乐少侠一会儿就回来了!”阿贵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可以打电话,于是赶紧去找岑深的手机。
其实这样的状况以前也不是没有,可这一次他觉得尤其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