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
“我们也不知道,驾驶舱有人开枪。”
就连加油机机组成员也不知道生了什么事。这架kc-35是佣兵飞机,驾驶舱有锁。机组只能在前面砸门,对里面情况根本无法得知。有人怀疑驾驶舱混进了劫机者,机长和副驾驶恐怕在和他们搏斗时击了枪支。
猎鹰2号率先进入机舱,他虽然已经没有编制,但几十个小时前也隶属于北方州州立安防队,承担对外防御和对内安全维持的双重任务,相当于军警一体编制,而且军衔是所有州立安防队中级别最高者。无论驾驶舱内的枪击是内部凶杀还是外部侵略,他都有资格执法。另一方面,加油机已经归属个人,相当于机组成员的私人领地,无执法权的人直接进入会被视作入侵,从这一点角度说还是让猎鹰2号先带头进去比较合适。所以现场那么多佣兵,却都在等他一个人先进去,然后才鱼贯而入。
驾驶舱的门打开了,开门的是加油机副驾驶员。
他的脸上和前胸都溅有血迹,前方仪表盘惨不忍睹,整个机内空间都被喷上了鲜血和黄白相间的人体组织。机长倒在左边正驾驶位置上,俯面朝下,头盔后面被朝外开了个大洞,里面血肉模糊。
猎鹰2号感到有些错愕。这与他设想不同,舱内并没有第三人,也没有搏斗痕迹,枪握在副驾驶手中。这几乎不用想就能猜到是副驾驶杀了机长,但副驾驶为什么要那么做。他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
同机领航员和机械师看到机长被枪杀,竟然没说任何重话,反而在刹那间全都形成了某种默契,好像心灵相通。他们挤过猎鹰2号身旁,依次跟副驾驶拥抱,像是尽在不言中。
猎鹰2号觉得非常尴尬,想要退身出来。他觉得自己就像置身于一个古怪的乡村家庭,家庭成员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微妙关系,他们之间的相敬或残杀,外人根本看不懂。
其实这架加油机的乘员就是一个家庭,“油吧”的编制是5人,作为大家长的凯文,还有副驾驶、领航员兼会计、机械师和加油管操作员。这架飞机就是他们的家,维系着他们的生活与生存关系。甲午年战争结束后,很多大型飞机的机组成员常年生活在飞机上,互相的情感越普通的战友,展成某种微妙的家庭关系。
机尾位置的加油管操作员也走了过来,他没法挤进驾驶舱,只是远远地和副驾驶用眼神交流,像是在说:“我们都知道。”
副驾驶看到加油操作员,两人年龄相仿,有点像是兄弟。他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出话。
“老爹转变了,是吗。”年轻的操作员开口问。
副驾驶点头默认。
猎鹰2号逐渐明白了。看起来,刚才kc-35的诡异重生,奇迹般成功降落并非偶然。机长为了挽救家庭成员的生命,变成了这架加油机的傀儡。虽然这能让机器焕出某种求生意志、自我挑战极限;但作为驾驶员却会迷失在脑波控制系统中,大脑受到不可逆的创伤。
最后一刻的场景,猎鹰2号甚至能想象出来:机长的使命完成,自己也没救了。副驾驶为了结束机长的痛苦、维护他的尊严,所以开枪终结了他的生命。
猎鹰2号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kc-35是大型加油机,怎么可能安装有百日鬼系统。基于百日鬼技术的脑波控制是用于空战战斗机的划时代技术,能降低驾驶员培训门槛、成倍增加战斗机的效率。
可眼前是一架笨拙而无需空战的加油机,机长经验极为丰富,这架飞机无论如何不用安装百日鬼的脑波控制系统。既然如此,为什么没使用脑波控制系统的驾驶员也会转变为傀儡。
“这是传染!”
身后有个陌生的声音在大声喊叫。
“我早就说过不能让他们降落。怪物的病症会传染!这下全完了,每个人都会变成怪物!”
传染?这句话像是针一样扎进了猎鹰2号的心中。此前他就已经有了这种怀疑:傀儡会在普通人之间传播,即便不接触百日鬼的人也会变成那种行尸走肉般的傀儡飞行员。
猎鹰2号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再看看满机舱不断滴落流淌的鲜血、脑袋被打开花的机长,还有副驾驶手中的枪。霎时间,他觉得四周每个人的眼神都变得古怪而微妙。
“我也会变成傀儡?”他内心里说道,“不,绝不容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