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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启跑过去,却不是想着自己砍的柴,而是眼馋人家的猎物,嘴巴里说着:“我出柴,你们出肉!”

村里的少年大多给他混熟了。

一个少年笑话他说:“怎么不说‘你砍的’柴了?一见獐子就想来沾光!”

樊凤笑一笑,见他们带的都是柴刀,问:“你们不是用棍子打的吧?都没带弓箭!”

刘启已经在查看獐子,上看下看,看不到伤痕,便说:“先不要忙着吃,我们还不知道是不是病死的。”

他掰了掰獐子嘴,看到里面流出的黏液,便说:“是病死的!”

“病死也能吃,怕什么?”一个叫赵匡的少年说。

刘启细心地给獐子做个全身检查,翻一翻眼皮,说:“这是病死的,赶快把它埋了,最好把你们的衣服也烧掉,免得家畜遭殃。”

众人看他认真严肃的样子,都明目张胆地笑他:“你怎么知道是病死的?”

“真是病死的。”刘启出身牧场,有经验识别各种疾病和瘟疫,充满自信地给旁人说明,“不信你们看,蹄胛烂了,口腔有黏液,吧,眼皮里有花,不信剖开它肚子,里头一定是结成血块状。要是不听我的,传播起瘟疫,家畜肯定遭殃。”

一个少年在獐子身上掏了一刀,里面是凝固的黑紫血块,等于验证刘启的话,他点点头,相信了,却惋惜地说:“丢了它太可惜了。也不一定吃了得病,我家的鸡病了,奶奶煮过给我们吃,也没有什么事。”

“还是丢了吧!”樊凤也同意,并试图说服其它人。

另外两个少年也觉得丢了好。

几个少年虽然不肯脱衣裳扔掉,却最终提了它下山,在一个地方挖了坑,把獐子丢进去,埋好出来,聚在一处吃干粮。他们开始佩服刘启,和他的关系也改善了许多,便坐在一起跟他聊侃。

刘启跟他们聊了两句,有意识地问到他们太爷。他们说得和樊凤一样,只知道长辈们让尽忠于太爷。

刘启套不出话,怕说多了让人反感,便不往上面扯,论到拜寿的人身上,接着又应付他们询问秦汾的身世。

“我看了你那什么少爷的,就觉得他不是好鸟!刘启,他再欺负你,我帮你教训他。”一个叫唐凯的少年说,他边说边给刘启换了点吃的,干脆一伸头,咬一口对方的食物。

刘启也肯定回绝他。

少年人说玩到一块也快,他们吃完东西后都有点不舍得离开,便聚在一堆砍柴,在樊凤面前比谁砍得多。

等傍晚回家时,几个人已经亲密不打一处。

人干活也是比着干劲头才足。

傍晚,他们几个都比平时收获要足,柴火摞得像小山,走到后村口,有个少年再走不动,几人各自坐在自己的干柴摞上歇了一歇。

山口对面的山腰上有个坪子,远远能看到上头有着一个半塌的堡楼,空地上扎着箭靶,一个光身子的少年正在练武,腾挪跌宕,身上冒出蒸蒸的热汗。

远山。夕阳。石梯。短坪。

皑皑白雪。

破落半塌的草垛、木楼。

如章如蛇,矫健腾挪起舞的少年。

刘启颇为心奇,冲那方向喊了一声,也没见回音,几个少年不以为怪。追问他们那少年是谁?为什么住在村外的后山。唐凯就回了一声:“那是赵匡他的一个叔,他爷死了,一人住在那儿。”

赵匡一听,急于解释:“不是亲的。”

他报复性地说:“唐凯他姐夫。”

唐凯搡他一下,冷哼说:“别乱说。他是喜欢我姐。可我阿爹才不会愿意呢。”大概为了撇清,他讲起那少年的身世:“他叫阿过。父母早就死了。他爷爷带着他,住在后山给太爷家守坟陵。去年冬天。他爷生病也不在了,他就在给太爷家守坟。要是他娶了媳妇,生了小孩,就世世代代守坟。”

刘启对那练武的少年惺惺相惜,脱口道:“为啥世世代代守坟?”

唐凯回答说:“太爷让他守坟,那是找个借口养上他呀。不然他会饿死的。”

刘启心中戚戚然,还是想喊。

少年们纷纷劝他说:“他脑子不好呢。跟他玩没意思。”

刘启再朝那边看一眼,那少年还是没有停歇,在山坪上虎虎打拳,那身影给人极为深刻的印象。

进了村,少年们都争着拉刘启到自己家吃饭。

樊凤反过来要他们三人都到自己家吃饭,他们都爽快地答应下来。

回到家里,樊嫂听说唐凯他们要来,也早早预备吃的。

刘启心里高兴,一边在柴房里帮忙剥花生,一边诉苦,说自己砍柴砍得完,背却背不完,出了大力气。

后山那少年的身影不时浮现在他脑海里,他不信一个知道勤练武艺的人会能痴傻,忍不住问:“阿嫂。后山上的阿过是傻的么?就一个人住后山?”

樊嫂正说怎么背柴背得多,不想他有此一问,愣了一下。

樊凤回答说:“不止一点儿。你还不信他傻呀。要不是太爷派老人们轮流守山,他一个人不饿死也渴死。”

樊嫂娘责怪她说:“阿凤别乱讲。”

她怜惜地说:“他父母去的早。跟着他爷爷住在荒岭上,他爷爷脾气暴烈,闷不说话,就知道教他家传的武艺......在后山,离了十来里,他也没伙伴玩的,接触不到人。这几年还好,人长大了,能一个人跑回来,可是回一次村,就跟人打一次架,楞得够呛。”

樊凤又说:“唐凯的姐姐和他说过几句话,他就喜欢啦,现在一进村,就想着去找唐凯的姐姐。”她反问自己嫂嫂:“唐铠家才不会把女儿嫁给他呢,是吧?”

樊嫂嫂没有吭声,看来是默认了。

过一会儿,她又说:“这孩子不坏。就是楞。改天我让你小哥再给他送点吃的。怪可怜的。光练武。练武不是不好,不能光知道练武呀。这年景。怎么能光练武?都是他爷爷呀。他爷爷武艺超群,怕祖传的枪锏功夫失传,就逼着练,你说你老人家年龄大了,这一撒手,让孩子怎么活?”

刘启判断说:“知道勤练武艺的人怎么会傻?装的吧。”

秦汾在对面房里骂人声。

樊嫂嫂给刘启说:“你去看看,他大概是想家了,又逮了小许姑娘出气。”刚说完,她就看到小许子揉着眼睛出来,便推刘启,让他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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