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断魂。
柳尘没有撑伞,任凭那时急时缓的细雨敲打在自己的脸庞。
罕见的,徐玉爻今日褪下了一身红裙,和北宫馥一样,她也是白裙飘飘,如同一弯圣洁高贵的莲,在这春雨弥漫的清明十分,她亦步亦趋,跟在了柳尘的身后。
好几次,徐玉爻都忍不住想将手中的纸伞撑过柳尘的肩膀,可是每每她一上前,北宫馥却拉住了她的手臂,柳尘需要这一场雨,真的很需要。
十多年了,当元福帝姬埋葬在这连绵起伏的紫荆山中,柳尘从来就没有来祭奠过,不是他不想,只是之前,樊城游侠儿的身份不足以让他进入皇陵
大山前的金甲守卫远远的就看到了柳尘的身影,即便是细雨朦胧,都看不清柳尘的面容。他的形象太独特了,整个东陆,能见过他的人都是过目不忘清爽的短,浆洗得有些白的素衫,还有那沧州柳家代代相传的高大俊朗
人们总说北方苦难,造就了北方人健硕无比的体魄,可即便是自小生长在孤山的北宫馥也不得不承认,柳尘的魁梧乃是世间罕见的,他只是个人类啊,随着他年岁的增长,当他站在蛮族血统纯正的兰陵王身边,也是丝毫没有落于下风,所谓“沧州柳家,得天独厚”的说法,还真不是空来风。
从柳藏兵,到柳白,再到柳尘,后陈丘时代的人族,基本上是被沧州柳氏给支配了
“末将参见大王”
一列金甲守卫单膝跪地,声音沉稳高亢。
柳尘目不斜视,神色淡淡的越过了人群,直直沿着山路朝上走去只是当北宫馥和徐玉爻路过那一队守卫的时候,十来瓶纳元丹,整齐却突兀的出现在每一个人的手中。
“谢二位娘娘赏赐”
这条山路或许已经有些年岁了,堆砌整齐的青石长条上,到处都写满了时光,那些个斑驳的往昔,记述着关于大夏的历史。都数不清了,这一万年来,有多少个君王,最终永远的沉睡在这里如果人的灵魂还有意识,那么这些帝王们,一直都安静的待在长安城最高的山上,俯瞰着他们的帝国,多少兴亡,多少荣辱,都被那年复一年的风霜雨雪,给冲刷得支离破碎
一路上并不孤单,时不时还有很多个皇室宗亲停下了脚步,恭恭敬敬的朝着柳尘三人行礼,礼数虽然严谨,却没有太多亲切,毕竟对于这里来说,柳尘终究只是个外人,他姓柳,不姓公孙。
路过了恢弘大气的太祖皇帝寝陵,柳尘没有停下,甚至都没有多看一眼那人山人海的盛景,他一直埋着头,面无悲喜的朝着最远处的角落里缓缓走去。
这个角落很安静,安静得连那春雨仿佛都不愿多做停留,而角落里的坟包,也只有将军府的花厅那般大小,坟包周围很干净,没有禁忌,也没有青草,有的,只是一株略显疲惫的老松,时间过得太久了,久到那老松早已不再挺拔,更无法为坟包里面的那个人再去遮风挡雨。
稀疏的松针被那山风摇曳得呼哧作响,点点新雨扑面而来,沾湿了来人的眼眶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站定好久,柳尘才慢慢蹲下身来,抬手抚上了那方铭刻简单的墓碑,“元福帝姬公孙盈”这便是关于这座坟包的所有一切了
“我娘是自缢而死的我爹自刎那天,她躲在房间里三尺白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