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有一风韵犹存的中年贵妇正在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侍女们搬箱倒柜,离别的愁绪,让每个人的脸上,都挂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悲伤。
良久,贵妇抬头,侧眼望向了呆立在小院门口的吴桐。
“你不走么?”贵妇笑了笑,神情很是复杂的走到了吴桐身前,半晌,她抬头深深的望着吴桐那青须凌乱的双颊,她很努力的让自己的语气表现的分外平静:“按你爹的要求,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长安那边,也都准备得妥妥当当……到了那边,应该不会有这么冷吧……”
“娘!”只是稍稍红了眼眶,吴桐仰起头来,不敢再去看身前妇人那满是期待的眼睛:“您带着末末和定方先走,大概到长安的时候,孩儿和爹爹就来找你们!”
“没事儿!”轻轻的拉住了吴桐的手,感受着那一丝痛彻骨髓的冰凉,贵妇人黛眉轻蹙,故作镇定道:“咱们大西北的男儿,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退缩……桐桐,娘因为你的决定而感到骄傲!”
“噗通!”
陡然跪在地上,吴桐狞着脸,重重的三跪九叩,青石板上断断续续传来的咚咚声,直让绣楼前各自忙碌的人们瞬间失声,旋即泪洒当场。
“不去看看末末和定方么?”
“不去了!”没有回头,却已然泪流满面,吴桐顿住了身形,挣扎了好久,他才深深的吸了口气,让声音显得无比轻松:“娘就替孩儿向他们道个别吧!”
“需要带话么?”
“告诉定方!”抬脚远去,悄悄的来,悄悄的走,吴桐的身影又一次消失在了漫天纷飞的大漠黄沙之中:“埋我白骨雪山旁,挽我旧弓射天狼!”
……
函谷关,塞北大营。
错落零散的篝火旁边,每一个玄甲军的战士都很安静,经过一段时间的疏导,函谷关的后方的渭州数十城,皆是人去成空……就在百姓们依次东归的时候,也有很多玄甲军的退伍老兵忍不住再起拿起了刀盾,换上了堆积在放假角落里的残甲,是啊,就如同当年,吴锋站在渡鸦岭前,听得那亲兵小刀很是骄傲的说:“渭州人的刀,怎么可能生锈!”
能战斗的男人,基本上都很自觉的留在了渭州,这是家,更是淋漓鲜血都冲刷不掉的旧信仰!
“哎,没想到,咱们法外狂徒的兄弟几人,终究还是没办法在有生之年重逢了!”
大和尚苦行将身子包裹在皮袄里头,静静的走到了独自喝闷酒的吴桐身边,安然坐下之后,他一边拨弄着眼前的火堆,一边举起酒囊于吴桐相互致意道:“你若死了,最难过的应该就是子明,呵呵……”
“哼哼!”一大口烈酒下肚,微醺的潮红顿时就肿胀在他的脸上,只见他冷哼一声,很是不屑道:“他那酸秀才,巴不得老子早点而死呢!”
“呵呵,这你就不知道了!”大和尚苦笑摇头,很是认真的低头嘟囔了一句:“人生最大的残酷,便是在你想要吵架怒的时候,连个顶嘴的人都找不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