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到底是什么宝贝啊,磨磨唧唧的。”
花枝抢过书包,直接开始翻,一个崭新的银灰色口哨,被她翻了出来。
“口哨?”
花枝和月亮见势,异口同声,好奇的看着这个平平无奇的口哨。
继而,双双抬头看着元帅。
“嗯。”
元帅低嗯,不值钱。
“你送月亮一个口哨干嘛?”
花枝好笑的问。
月亮微微叠眉,也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元帅哑口,到了嘴边的庆贺之词却咽了回去,收回口哨,“不是送给她的,是给我小侄子……”
话没说完,月亮抢过。
“谢谢你。”
他怔住。
“三十串羊肉串,二十串掌中宝来了~”
烧烤店老板又端过来两大碟肉,和一打啤酒。
“奇奇怪怪的你们俩,来喝酒吧~”
花枝将一打雪花啤酒拆封,放到他们面前。
元帅见月亮将那盒手表和那只口哨一同小心翼翼的放回包里,心里这才稍稍释然几分。
她从来都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用礼物区分人的人,他这是怎么了。
不过……
她应该认出来那只口哨了吧?
初一那年夏天,周五放假,一场瓢泼大雨阻断了他们回家的路,三人就蹲在学校门口,等家人来接。
花枝的爸爸把花枝接走了。
月亮却一直没给家人打电话。
他不忍,佯装家里没人,就陪她一起等。
眠风附中旁有一所小学,临近放学,许多家长来接送。
小学生们散的差不多了,学校门口只剩下一个小女孩手里摆弄着一只银灰色口哨,时不时吹一下,把他们目光吸引过去。
看着她一个人站在校门口,挺孤苦无依的,月亮刚想走过去,一辆车忽然停在小学门口。
从车上走下来一个急匆匆的男人,伸手抱起小女孩,小女孩又哭又闹的,责怪他到现在才来。
男人很宠溺她,任由她打骂,还把她放到脖子上,逗她开心。
小女孩骑在爸爸的脖子上,手里摆弄着口哨,脸上别提多开心了。
当时,月亮就一直盯着那对父女,目光怔怔的仿佛入了神,他喊她她都听不见。
他还以为她是看上了那只口哨,嘲笑她像个小孩子。
直至后来高中到她家造访,他才想通,她哪里是羡慕什么口哨,分明是那份不曾拥有过的父爱。
他送这个口哨给她,就是想告诉她:
即使她不再拥有一切,他也会一直一直陪伴在她身旁。
“来,干杯~”
三瓶碧绿色易拉罐碰在一起,铁盘里的烧烤徐徐冒着热气。
“庆祝月亮荣膺脑王,庆祝我们即将迎接高中最后一年生涯!”
“庆祝……”
花枝词穷了。
“还庆祝什么?庆祝……欸,元帅,你可得好好学习,咱们三个一起考进A大,咱们还要继续成为A大F3呢!”
月亮失笑,想起刚进眠风的时候,他们就要占据眠风一中扛把子的地位,结果见到汪夏,一个比一个怂。
“没问题!”
元帅应道。
“加油。”
月亮朝他碰了个杯,“哪里不会,暑假我可以帮你补课。”
花枝调笑,“脑王补课,是不是要按分钟收费啊?”
“秒钟。”
“不行,咱们三个以后,肯定就月亮最有出息了,元帅,咱们得好好抱着她的大腿!”
“那得把C位留给我!”
三个人撸着烤串,喝着啤酒,嬉笑怒骂,打闹逗趣,六年弹指一挥间就过去了,从小小的个头长成挺拔的少年少女,那再六年呢?
六年后,他们还能这样坐在一起,没有地位差别,没有间隙隔阂的喝酒撸串吗?
一定能的吧。
元帅望着打闹成一团的月亮和花枝,这样想。
……
水岸林邸
晚间,十点半。
“欢迎回家~”
杂物柜最上方的花脸招财猫摇动手臂,出讨喜的机械声时,坐在沙上紧张等待已久的女人‘噌’的一下站起了身。
月亮推开门,像往常一样,挂好包,换鞋子。
女人吧嗒的拖鞋声,渐渐靠近。
“小月,你回来了?”
她的嗓音微喏,残留着些许哭泣后的余韵。
月亮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女人眼眶微红,妆容略花,身上却穿戴的很整齐,像是从外面刚刚回来。
不知道她是真伤心,还是假伤心。
十几年都没提过一嘴的母亲,现在像个孝顺至极的闺女。
“你没事吧?”
“没、没事。”
月珍摇了摇头,用手里的抽纸微微揩去脸上泪痕,转而挤出个笑容,“那个,你还没吃饭吧?妈妈锅里煮了粥,还有一些……”
“不用了,刚刚吃过烧烤。”
月亮面无表情的穿着拖鞋朝里走,路过月珍的时候,女人确实嗅到一股淡淡的烧烤和酒味。
“你喝酒了?”
“一点啤酒而已。”
她迳自入屋,伸手打开大衣柜。
“欸……”
月珍还没来得及阻止,月亮看了一眼,便蹙眉转过了身,“衣柜怎么空了?”
“那个……”
月珍笑的有些牵强,“这不是要换季了吗?妈妈帮你把以前的旧衣服都给扔了,不过,你的校服没动,在洗衣机里转着呢,你要睡衣是吧?在这里。”
女人匆匆忙忙从外面拿进来几件晾干的衣服,脸色有些讨好的放到她面前。
“……”
月亮有些无语。
事实上,还有很多新衣服她都没穿过。
不过她并不想和她多说。
一路疲劳加上几瓶酒精的作用,她现在很困,只想洗个澡闷头大睡一场。
小女生没说话,直接拿起衣服进了浴室。
可直到热水冲刷下来的时候,她才微微想起,好像……不仅是大衣柜空了,家里的好多东西都没了。
月珍想干什么?
江明远又给她找新的住处,让她搬进去了?
这个就是阻拦她去参加脑王桂冠的酬劳?
半个小时后,女生拿着毛巾揉头,缓缓走了出来。
“从岐山回来,我们搬家。”
她风平浪静的说了这么一句,月珍从电视里转移出目光,微微诧异的看着她。
“啊……小月,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搬家。”
月亮定定的看着她,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
“搬家。”
月珍还在重复咀嚼着两个字,小女生已经转身去梳妆镜前吹头。
搬家,她想起来了。
从前,每当夜深人静,她偷偷抹眼泪时,她就会从被窝里钻出来,安慰她。
‘妈妈,等我有钱了,就带着你远走高飞,再也不见爸爸。’
再长大一些,她懂了事,开始背着她攒钱。
她参加的节目大大小小都有,有的表现优异还有额外的奖励金,以至于她都不知道她存了多少钱。
‘妈,等我存够了钱,我们就搬家,搬到一个他找不到你的地方。’
现在,她说,“从岐山回来,我们搬家。”
她钱攒够了,已经能兑现承诺了吗?
可是……
女人思及此,几行泪又悄无声息的滚了下来。
吹风机嗡嗡嗡的声音停下,月亮随意梳理了一下,打了个哈欠,“我先睡了。”
“小月……”
月珍喊了她一声,“能过来,陪陪妈妈看电视吗?”
黑暗处,没了声音。
不一会儿,她的身影走出来,静静的坐在沙上。
电视上播出的是去年大火的言情剧《宫》,讲述女主人公从现实社会穿越到清朝,过得风生云起的故事。
不知道月珍眼见就要奔四,仍怀着一颗少女心,还是向往这种逃避的生活,反正她是看不下去。
不一会儿,月亮就撑着头,直点点。
月珍拿过一件毯子给她盖上。
月亮醒来,迷迷糊糊的朝房间里走去。
“叮——”
此时,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月珍连忙拿起,捂着到阳台接听。
月亮微踉的脚步有那么一刹的停止。
“好、好。”
电话讲了约有五六分钟,那头不知道在说什么,月珍只一个劲的点头,时不时抹一把眼泪,最后才从阳台上回来。
房间里,小女生卧室的灯已经熄灭,窗帘紧实。
她去轻轻走过去看了眼,睡颜安详,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可是小月,还会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无条件的原谅她任何事……
凌晨12点。
夏至已至,狂风夹杂着暴雨从天而降,一排排行道树随风摇摆,歘啦啦的把雨滴甩打在窗户上。
月珍在沙上坐了许久,手脚冰凉,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瓶子,缓缓站了起来。
房间里的灯被关上,女人的脚步很轻,就连推开房门动静都微不可察。
她走到小女生床边,轻轻拔开手里小瓶瓶塞,一寸寸接近她鼻间,手抖的像筛糠一般。
小月,别怪妈妈,别怪妈妈……
“砰!”
不想,无边夜色之中……
她蓦地睁开了眼,抓住了她的手。
月珍一惊,冒着汽雾的小瓶子摔落在地。
“你在干什么?!”
黑暗中,她长眸灼亮,一丝凌厉光芒扫射而出,划破漫漫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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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点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