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营之中,仍然是一副狼藉景象,到处都倒伏着尸,到处都是跪在地上的奴兵生口。帐幕倒得满地都是,扑鼻而来就是血腥味道和一股焦糊气息。原来充作执必部仓库的帐幕也都还在,刘武周直向此间而去,率先而入。这些帐幕中都是空空如也,到处都是丢弃的空草袋,空皮囊,地上撒着一些搬运匆忙之际散落下来的肉条,碎粟米,给践踏进雪地
中,仿佛都在嘲笑已经粮尽的恒安鹰扬府。
刘武周黑着一张脸在这帐幕中转了几个圈,又奔向其他帐幕而去。
这一排帐幕之中,个个都是如此,刘武周略带点疯狂的冲进冲出,从始至终,一声不吭。
徐乐就跟在刘武周身后,看着刘武周的动作,也不说话。
最后刘武周被引导一个大雪坑之前。这雪坑之中,就是满满的焦黑物事,尽是青狼骑带不走的粮秣,全都被一火焚之,除了焦糊味道,还带着一丝粮食和肉干被烧熟了的香气。
直到了此间,刘武周似乎才是彻底死心,摇晃一下,颓然坐倒在雪坑旁边,呆呆的望着那大堆的焦糊物事,一言不。
徐乐心下微微叹息一声,就要上前去搀扶刘武周,但苑君璋抢前一步,就去拉他,还开口劝慰:“鹰击,何必如此,我们还有数千精锐在,总能寻出法子!”
刘武周一向从来对苑君璋礼敬有加,甚或在军中事物上,苑君璋做出了决断,刘武周从来不假一辞。对麾下也从来都是说苑君璋的号令,就完全等同于他的号令。
可是现在,刘武周不等苑君璋搀扶,已经跳了起来,抡起拳头,就砸在了苑君璋脸上!扑的一声闷响,苑君璋捂着脸就倒在了地上。鼻血从指缝中溢了出来。刘武周还追着要打,徐乐从左,尉迟恭从右已经抢下,一人拉住他一只胳膊。徐乐和尉迟恭是何等样人物,这一动手,刘武周顿时就
动弹不得,只是跳着脚破口大骂。
“苑君璋,我入你娘!说什么远来疲惫,要修整几天。修整得现在执必部跑得精光!粮食呢?乐郎君拼死而战,一举破寨,拿命都没换来一颗粮!”
徐乐拽着暴跳如雷的刘武周,也望向苑君璋。
自己拼死而战,结果扑了一个空。执必部这撤退的时机实在太好。让人不能不心生疑惑。是不是这几日颇有点神秘的刘武周和苑君璋和执必部达成了什么默契?
自己也想听听,这苑君璋到底会做如何答!苑君璋放下手来,满脸鼻血,都染在了虎髯上。但苑君璋的神色却丝毫未变,慢慢爬起,冷笑一声:“某带着上千儿郎拼死赶来,为了能让顶在前面的弟兄多吃一口,途中大家都是半饱!赶到此间,已经是人困马乏,不经修整,怎生打仗?而且这是直攻大营,死中求活的一战,咱们又没有时间准备攻具,只能拿命去硬拼这营寨,不将弟兄们修整几日,恢复精力,说不得在这大营之前就要死个精光,别说攻
破大营夺取执必部的粮秣了!”
苑君璋定定的看着刘武周:“若觉得某有罪,砍了某就是。某自觉问心无愧!”
话音方落,苑君璋就摘下兜鍪,远远抛开,拍着自己颈项。“朝这儿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