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箭雨激射,嗖嗖破空声如同裂帛,无数狼牙往来交错在空中形成箭幕。箭簇破甲透体声以及兵士惨叫、战马哀鸣声不绝于耳。两轮箭雨对射之下,已是数十条性命消
逝。李世民斜跨雕鞍挽弓搭箭,将撒袋里的狼牙连珠射出,眨眼间已经有数名马邑越骑丧命于李家二公子箭下。李世民并不畏死,然而麾下士兵与家将不能让自家主公遭遇危险,在马邑兵挽弓射箭之时,河东军马便已经纵马前冲,将李世民遮蔽在身后。数面旁牌,牢牢遮护在李世民身边,这些锦衣家将,将自己身体全部暴露在外,也在所不
顾。
世家养士,在关键时刻,命就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饶是如此,这些呼啸飞舞的箭簇依旧掠过兵将头顶,朝李世民、长孙等人落下。战阵之上刀枪无眼,不管世家子还是厮杀汉,稍有疏忽都有性命之忧。
长孙无忌家学渊源也曾苦练武艺,终究不曾上过战阵。虽然不曾狼狈逃走,依旧挥舞马槊拼命拨打雕翎,但是脸色已经苍白如纸,牙齿紧咬下唇一语不。李世民远比长孙镇静,面色如常神情镇定,漫天飞舞的箭簇在他眼中仿佛不存在一般。紧催坐骑不退反进主动向马邑越骑冲去。李豹在旁伸手挽辔,高声劝阻:“战阵厮杀
乃是我们这些粗人的事,郎君性命金贵不容有闪失!”
箭雨横飞之中,李世民犹自朝着李豹微微一笑:“我的号令都不管用了么?”
向来听话的李豹这次却一反常态抗令:“郎君万一有个好歹,我等皆无死所!请郎君速退!”“李家岂有贪生怕死的男儿?我便战死也是天意,与尔等无关,松手!”说话间李世民猛挥马鞭向李豹手腕抽过去,这一下用力十足绝非虚假。李豹连忙缩手躲避,李世民
趁机催动坐骑向前猛冲,口内大喝道:“李世民在此!谁敢挡我!”
李世民边高声呼喝边放箭杀敌,长孙无忌与李豹也只能随着他冲锋,李豹使出全身气力挥舞马槊拨打雕翎,众人护卫之下,几骑突出,李世民弓矢所向,只是敌将所在!这几人带头冲锋,李家其他家将就不敢落后,只好不顾死伤随着主人的坐骑向前冲阵。李世民部下军将见堂堂李家二郎都不顾生死冲锋在前,也觉得胆气大增,不顾身边
袍泽纷纷落马,咬紧牙关拼命向前。军汉想要出头,无非舍出性命,靠一刀一枪搏个出人头地封妻荫子,除此别无他途。若是能辅佐李二郎杀王仁恭夺取南商关,李家论功行赏,拜将封官指日可待。若是李
世民陷于乱军之中,自己这些人纵然回到晋阳也难逃一死。因此两轮箭雨交错之下虽然河东兵将死伤远比马邑兵为重,却依旧能够维持阵型士气。前排士兵已经丢下角弓端起长矛,准备直接冲阵,马邑越骑营营将萧夜叉也朝手下
吩咐道:“准备了!给他们点厉害尝尝!”
李世民也看得明白,纵然有自己的神射手段加上带头冲锋激励士气,己方兵马依旧不是马邑越骑对手。这两轮弓箭互射多一半死伤都是自己人,马邑损失微乎其微。这些马邑越骑马术实在太过精熟,人在马上如同贴了膏药,上下翻腾行动自如,靠着马腹藏身躲避箭簇,往往让河东兵射出的箭不能奏效。等到从马腹下钻出抬手一箭,
己方便注定有人落马。在马上往来驰射,竟如同平地拉弓。这等手段的精兵若是能被自己收拢帐下,又何愁大事不成?而刘武周四千兵马能与王仁恭颉颃至今,若非粮草不济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其兵马又该精锐到何等地步?
以此推算那位带领徐家闾乡兵全歼越骑一营,又以三十骑大破马邑四千甲的神武乐郎君莫不是天神下凡?若是他在此地,只怕就该轮到这些马邑越骑狼狈不堪。此番不但要寻机底定云中,也要设法把徐乐这等猛将收拢帐下。虽未谋面,但是李世民心中坚信,似徐乐这等无双斗将,王仁恭也好刘武周也罢,都不足以驾驭。惟有自
己才有可能让其归心,有如此人物相助,这天下迟早是自己的囊中物!
就在李世民想着收复徐乐这员斗将为己用之时,马邑的斗将萧夜叉,却也瞄上了李世民的人头。越骑营被王仁恭视为争夺天下的根本,四方招揽的有力之士以及胡骑尽数塞入其中,各营营将皆为心腹股肱外人不得入。萧夜叉乃是胡汉混血,靠一身蛮勇当上队正已是
天幸,万无可能成为营将。
不想徐乐横空出世,以三十骑大破马邑四千人马,又差点惹出善阳兵变。为平息变乱,王仁恭斩了自己的侄儿王翻,营将的位置便出了空缺。王翻过分宽厚,这一营越骑散漫无用,王仁恭需要个粗汉行严刑峻法整肃军纪压服部下。再加上萧夜叉在军中素有勇名,便破格将他提为营将,希望借他的武勇压服这些
骄兵悍卒。萧夜叉曾与张万岁三次比武,两负一胜,在军中很有些名号。事实上萧夜叉虽然相貌如同鬼怪,实则外粗内细颇有些心机。那两次比武败北皆为手下留情,故意让张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