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穷天下之力搜罗而来的精锐兵马,不曾扬名于世更不曾护持大隋江山,反倒是随波逐流成了群雄争夺中的战利。眼下这些军将,就是投诚归顺的兵将领。其中不乏将军或是郎将级别的高官,往日也是骁勇善战的壮士,身份地位非比寻常,其中有些人甚至有资格在宇文化及面前拍桌子骂娘或是分庭抗礼。可是如今,这些人全都没了傲气与胆量,一个个低眉顺目如同出嫁新妇,把命数交给了将台上的李密。哪怕现在李密一声令把他们全部诛杀,
能够鼓起勇气反抗的,怕是也没有几个。倒不是说他们全都是色厉胆薄之辈,只是军心士气从来可鼓不可泄,一旦松下来再想凝聚就不容易。之前在江都养兵时就因为疏于约束导致士气低迷,弑君之后更是没了
管教,所谓的天下精兵之冠,实际上早就没了武人的样子。几次交战又次次吃亏,军心士气跌落谷底,身为军将自然就没了豪气。
他们的体魄依旧雄健,武艺气力依旧在身,可是人已经没了精气神,再也不是之前那副横行天下的模样。李密站在将台上,看着下面那些军将,目光冷厉如冰。在之前的战事中,他也被流箭所伤箭创一直未愈。虽说是武人身份,实际上李密并不擅长厮杀,体魄也不算多强壮
,箭伤的困扰让他处于痛苦之中乃至夜不能寐。不过在此时此刻,他必须保持一副精神饱满的模样,唯有如此才能震慑这些降将,让他们真心归顺自己,服从自家指挥。
这是自己起家的本钱!望着那些军将,李密心中热血沸腾,乃至于暂时忘了伤痛。自幼便有凌云之志的李密,从不肯屈居于人下。不管是何等英雄豪杰,都不会令他诚心归附,在李密心中唯一认可的君主便是自己。是以他辅佐杨玄感之时也存有异心,寻觅时机取而代之。投奔瓦岗之后,更是很快就取代了原来的主人翟让,把整个瓦岗军控制在手中。他并不认
为自己这样行事有什么错处,更不认可忘恩负义之类的说辞。
自古来成王败寇,哪有那许多恩义可讲!能够一统天下再造乾坤,就是对天下最大的恩义,其他都不用在乎!瓦岗军确实能战,但依旧是盗贼格局。他们可以用来争雄,却不足以用来称霸。何况瓦岗军中还有翟让旧部,现在虽然无事,日后迟早也要生出变故。想要一统天下不能
指望他们,骁果军就是现成的替换品。老天把人送到自己手里,便是要他们帮自己登上宝座!李密很清楚,自己目前能够控制这支军队,主要还是依靠粮草以及瓦岗铁骑。毕竟这些人早已经绝粮,如果没有自己的粮食供应,骁果军早就因为饥饿而溃散。自己给了他们饭吃,他们自然要为自己效力。不过单纯这种关系远远不够,这种关系只能保证骁果军听话,却不能让他们卖命。要想让骁果军完全归为己用,必须要把他们驯服,
如同主人驯服家畜,既要给好处更要舞棍棒。给他们的粮草便是好处,现在则是立威之时。
他的声音并不算十分洪亮但是专能传远,配合山谷回声,让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楚。“自从杨广登基,大隋的世道便一日差过一日,活命变得越来越难。孤身后这些人,就是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做了盗匪。和他们比,你们便是天大的运气。明明没什么本事,却被杨广当作心腹,每天锦衣玉食醇酒美人,这是何等的造化?可你们又是如何报答他的?造反!谋逆!砍了主公的脑袋!此为不仁!一路北上你们屠了多少城,杀了多少人,又夺了多少钱粮?此为不仁。孤军回乡理应急行,却舍不得财货美人。为了保住那些无用之物,大军踟蹰蹒跚如同老妇,日行不过十余里,此为不智!你们告诉
我,你们这些不忠不仁不智之辈有什么资格活下去!”山谷中回荡着李密的斥骂,这些骁果军将低头不语没人敢作声。只是他们也都是勇武过人的豪杰,在江都城内更是被奉若上宾。如今被李密这么指着鼻子骂,所有人心里
都觉得窝了一团火,烧得周身热站立不安,恨不得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你们还以为自己是过去的军将老爷?孤告诉你们,你们不但不是老爷,甚至连人都不算!你们不是人!是狗!是丧家犬!是只配东躲西藏等着被人找到打死的野狗!这个
天下谁都有资格杀你们,谁都想杀你们!大家要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你们想活下去,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乖乖听我的话!”李密用手指向身旁四将,又指向身后的军士:“他们曾经跟你们一样,也是狗一般的人物。可是如今,他们已经变成了狼!他们不用怕任何人,所有人都要怕他们!我现在
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做狼的机会!让孤把你们变成狼,带着你们打回关中,把这天下翻个底朝天!”怒吼的山风在山谷间回荡,从那些不知名的山石洞窟间穿过,声音变越变越奇,听上去如同狼嚎。这狼嚎声混着咆哮声、呼喝声在山谷间回荡,声音越响亮,最终透谷
而出直冲霄汉,随后在整个中原大地间回荡。草莽豪杰、大隋骁果,两大强军合二为一,汇成一股洪流奔腾而去,目标:荡涤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