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槊的槊锋与铁枪的枪杆碰撞一处,一声沉闷的金铁交鸣声响起,大枪毫无悬念地被荡开,徐乐的心中却是为翟让喝了一声彩。
由于战场上沙尘遮挡阻挠视线,翟让并没有看清玄甲骑的动作,否则怕是会更加绝望。
就在徐乐在赶来之前,玄甲骑又完成了一次高难度的战术动作:分阵。
之前玄甲骑临阵,始终是单向迎敌,以骑兵墙阵直接拍过去。
可是今天徐乐的部下第一次使用了新的战法:分阵。
就在厮杀的过程中,玄甲骑一分为二,一半玄甲骑继续追亡逐北,追杀瓦岗军后军,另一半人马则靠着几次转向完成转身动作。
对着翟让的前军布下墙阵,随后开始冲锋。
也就是说当下的玄甲骑已经从之前的单面墙阵,变成了面对两个方向,同时兼顾的双向墙阵。
以一变二听来容易,做起来却是极大的困难。
自古以来,两军临阵交战,最怕的就是有敌人从后掩杀而至,不管是腹背受敌还是单纯背后被袭击,对于主将来说,都是巨大的考验。
除去军心士气以及物资粮草的损失之外,兵马调度上的困难也是重要原因。
力分则弱,不管是两人交战还是两军厮杀,道理都是一样。
一支军队拆成两支使用,就导致在任意一个战场上兵力都不足。
从兵法角度出,这其实是犯了大忌,乃是下下之策。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这种拆分兵马的行为,等于无意义的制造游兵,很容易被对手各个击破。
再者就是部队自身的问题。
一个主将无法同时指挥方向相反的两个战场,那么另一支部队的统帅才具如何,又是否能和友军心意相通配合默契,都是无法保障的事。
这个时代的条件摆在这里,鼓号令旗指挥都有其不便之处,人马一多就难以调度,当年大秦天王苻坚百万大军南下,结果就是号令不行,稍有变故就可能全军崩溃。
于分兵而言,情况也差不多。
一开始就决定好的自然没话说,临时拆分部队,等于之前全无预案,很容易陷入混乱地步,到时候说不定不等交战,自己就先乱作一团。
是以能够在交战中突然分兵的部队,放眼天下都凤毛麟角。
如果翟让亲眼看到玄甲骑完成这个动作,多半就要嘱咐翟宽,不但要送柴孝和回去,还要禀报魏公李密,让他早做准备。
分出去的那一半人马,由韩约、宋宝两人率领,在后面追杀溃军,徐乐则带领另一半人马对上了翟让和他手下这些精锐嫡系。
徐乐也很清楚,瓦岗军能有今天的声势绝非侥幸,其军中必然有许多本领出色的了得人物坐镇。
之前和单通的交手,也证明了这一点。
那些绿林游骑的手段不弱,如果不是自己以同样的方法对付,怕是就要闹大笑话。
不过当他看到翟让的兵器以及武艺的时候,心中还是不免为之惊讶,没想到随随便便遇到一个瓦岗将都有这等本事。
战场上的矛普遍使用木杆,最重要的原因其实是为了保护持矛者。
固然木杆矛容易折断,可也正因为此,断掉的枪杆就成为了最好的卸力手段。
否则两军对冲,千百斤的分量都直接传到手上,有几个人能受的了?
翟让所用的铁杆大枪,看上去确实威力十足,连玄甲骑的重铠都能击破。
实际上这种兵器的负担更大,尤其对于使用者而言,伤害远远大于得利。
纯铁制造的枪杆,没有地方卸力,所有的反震之力都要持刃者自己承受。
也别说大将二马盘桓交战厮杀,就是一个简单的对冲。
对方连人带马的冲力,以及铠甲自身的阻力,最后都是作用在骑将自己身上。
大家都是血肉之躯,又禁得住几下?
所以大将都用马槊,就是借马槊自身材质以及工艺,在兵器不易折断的前提下,还能尽可能的卸力。
纯铁的枪杆没有这种便利条件,完全是硬吃冲力。
使用这种武器的,要么就是威风几下然后换武器,要么就是天赋异禀非常人所能及。
如果有人能靠使用这种武器成为大将驰骋疆场,其膂力必然惊人,两臂的肌肉也肯定非常达,不管是使铁兵还是开硬弓都没问题。
不过阿爷当年也说过,要想成为一等斗将,就千万不能变成这样。
因为一旦人的肌肉成了那副模样,实际就成了死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