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军队来说,对于伤亡的承受能力并不高。
很多军队伤亡超过一成,就很难再维持住队伍。
至少需要撤下去重新整顿,才能继续投入战斗。
可是执必部卫队以及薛万述所率领的骁果甲骑,都不在这个范围内。
前者是把命都卖给了执必家的死士,后者则是准备用鲜血洗刷屈辱,性命挽回尊严的哀兵,也是不能以常理揣度。
是以这一场拼杀的结果,也是异常惨烈。
五百执必部卫队所剩不到百人,这些活下来的也是个个带伤。
而骁果甲骑这边,连死带伤折兵过半,剩下的也就是两百多人。
从交战结果看,自然是骁果甲骑胜了。
而且兑掉的还是执必部精锐中的精锐,这五百卫队打光了,再想补充都没地方找人去,只能降低标准放弃质量。
可是这么一通厮杀下来,这些兵士已经筋疲力尽,短时间内没力气再打恶仗。
这时候任何一支生力军加入,都足以改变战局走向。
何况从旌旗数量以及战马蹄声判断,就知道来得兵马并不在少数,大概能有一个千人队。
就算是全盛时期的薛万述所部,也不见得真能战胜一个青狼骑千人队,何况现在这种状态,真要是交手厮杀,肯定全军覆没。
薛万述并不怕死,但他不甘心,自己就差一步就能杀了执必落落,这时候死在突厥人手里,自己死都不能瞑目!明明是咫尺之遥,却是天渊之别。
眼看执必落落身边那些护卫已经把他团团簇拥遮护严实,自己就算现在飞过去,也不可能在援兵来之前杀光护卫结果执必。
眼见难免功败垂成,薛万述牙关紧咬把心一横,手中马槊朝着执必落落猛地掷出!这一掷乃是薛万述倾尽全力的一击,乃至这一击出后,薛万述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四肢酸软,险一险从马上坠落倒地。
北地骁将全力一掷,威力自然不容小觑!大槊破空隐约间竟有风雷之声,如同一条乌龙直奔执必落落飞去!执必身边的一名卫士举盾相迎,只听一声闷响随后就是一声惨呼。
大槊洞穿盾牌穿透臂膀随后直接将这名满身披挂的卫士身体刺穿,槊锋从后心透了出来。
而且大槊的力道竟然并未消减,带着这名卫士的尸体继续冲向执必落落。
可是执必落落依旧身躯不动,不用他吩咐,第二名卫士挺盾而出,随后是第三名在一口气贯穿三名百战铁卫之后,大槊上附着的力量终究也消散干净。
三具被贯穿的尸体倒退着,在执必落落马前三步停下。
槊锋戳入地面,三具尸体彼此挨在一起,全都歪在那不曾倒地。
残存卫士面色如铁,仿佛这一切根本不曾生。
执必落落对于忠心部下的死以及差点就刺到身上的马槊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只是冷冷说了一句:“杀了!”
随后便继续挥动手中的令旗,试图完成最后的一击。
那支援军千人队虽然不满编,但是兵力也有六七百人,对付已经筋疲力尽的薛万述所部,自当是手到擒来。
尤其薛万述本人在掷出那一槊之后,已经提不起气力厮杀,眼看着就要被这些突厥狼骑从容收割人头。
可就在此时,只听弓弦声接连响起。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狼骑纷纷中箭落马!弓弦松动声,如同泰山府君拨弄琴弦,出致命邀请。
其他狼骑前进的速度,也不得不为之一缓!紧接着就见数骑脚力出现在薛万述身后。
居中之人黑甲战马金刚面覆,左手侧昂藏大汉持盾而立,右手侧一少年手持雕弓,弦上依旧搭箭。
显然方才那一轮连珠箭,就是出自他的手笔。
在这三人身后,十几名黑甲战将勒马提槊蓄势待,只要一声军令便要踏破面前敌阵。
“徐乐?”
方才还神色淡定的执必落落,第一次变了脸色。
他看看战场又看看徐乐,确定来得就是这十几人之后,脸上渐渐露出笑容。
“一勇匹夫无谋至此!身为一军之主抛弃三军,就为了来杀我?
真以为自己勇力过人,就能单丁敌万?”
“徐某从不会抛弃自己的袍泽。”
徐乐冷冷回应:“你的狗命也不值得我冒险,我来此第一是带回我的部下,第二才是要你的狗命!”
执必落落只觉得自己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乃至素来不苟言笑的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大笑几声。
为了区区几百部下,一军主帅居然抛下部队轻骑前来,这简直就是荒唐!身为一军之主怎能快意恩仇?
看来徐乐充其量就是个武夫,还远远不足以被称为将帅之才,自己倒是高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