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猪头,除了猪头肉和猪脑都堪称美味食材以外,剩下的猪脸用来制作腊味是最合适不过得了。
隔壁省乐平涌山特产的腊猪头,制作工艺复杂,使用甘蔗渣烟熏近半月,吃的时候用木制的大蒸笼蒸熟以后,放在脸盆里大伙儿围在一起,用刀切了一片片剥下来,用手抓着吃是当地元宵节的传统习俗。
现在天气日趋凉爽,但是温度依然较高,熏制的腊味只适合放到冰箱里保存,吃的时候解冻再切片比较麻烦,而且风味不存,刘长安打算冬天里再在阳台上挂满腊肉,腊肠,腊猪脸,腊猪蹄,腊猪肚之类的。
烟熏类制品也是“致癌”名单上的常客,天天吃当然不好,可是刘长安也不在意。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本就是人生追求的自由之一啊。
陆斯恩帮周咚咚把书包背了回来,周咚咚终于松了口气,一路上扶着书包也挺累的,坐在台阶上歇了一会儿才背着书包爬上楼。
刘长安拉开门,周书玲嘀咕了一声怎么又不锁门以后,看到了刘长安家里的新电器,就要来看看。
“好大的电视呀!”周咚咚跑过去就抱住了客厅里的大电视,“长安哥哥,我可不可以经常下来看电视呀?”
“不可以。”刘长安残忍拒绝。
周咚咚张着嘴,愣愣地看着刘长安,完全没有想到会被拒绝。
“电视送你了,拿回自己家看去。”刘长安很嫌弃地说道:“每次电视里出现好吃的,你就要伸手去抓,如果要经常看到这样的行为,我无法忍受。”
周咚咚不由得伸手在电视屏幕前抓了抓,自己每次都会这样吗?都不记得了。
“这怎么行?”周书玲连忙使劲摇头,她还欠刘长安二十万呢,虽然米粉店的生意越来越好,她每个月从自己的工资和分红里扣,慢慢还也用不了太久。
“有两台,还有一台放在卧室里,我要两台这么大的电视机干什么?给你们一台,把你们那台拿给我放卧室,我卧室里的再搬客厅里来。”刘长安摆了摆手,示意周书玲不要多客气,“等你有闲钱买新电视了,再还我。而且你们那个电视小,周咚咚坐的太近,影响视力。”
这个理由让周书玲难以拒绝,周咚咚喜欢搬个小板凳坐在电视机前很近的位置,周书玲又不能时时刻刻看着她。
“行,听你的。”周书玲摸了摸周咚咚的头,笑容温柔,暗暗打定主意现在算借了刘长安的电视看,一定要快点买台新的还给刘长安。
“谢谢长安哥哥!”周咚咚用力抱住了刘长安的大腿,周咚咚喜欢大电视机,但是周咚咚最最喜欢的还是长安哥哥……除了他欺负周咚咚的时候,就要减少一点点喜欢。
“上去开下门,我把电视机搬上来。”刘长安把周咚咚拎到一边,尽管腿上挂个小孩其实对他的活动没有什么影响。
周书玲连忙跑上楼去开门,刘长安去把卧室里那台依然放在包装里的电视机搬了上来。
拆开箱子,安装好底座,插上电源,街上线缆,刘长安让周书玲自己慢慢看说明书,就拿着旧电视下楼了。
周书玲喜滋滋地站在电视机前美了一阵子,然后就有些怔,这个世界上有刘长安这样的好人,关键还让自己遇见了,自己应该怎么样报答他呢?尽管从未主动去祈求过别人的帮助,但是这种热心和慷慨,都让周书玲感觉到了温暖与感激,看来自己只能以后多在生活上照顾照顾他了,不然的话自己也没有别的什么能力,除了能干点家务活,做做早点和夜宵,其他没什么能回报他的了。
得跟他说,家里打扫卫生清洁等等事情一定要交给她,周书玲准备下楼时突然想到,自己的小孩呢?
大概还在楼下玩吧,周书玲来到刘长安家里,喊道:“周咚咚,回去准备睡觉了。”
“没在这里啊。”刘长安正在收拾电器的外包装,左右看了看。
“那哪里去了?”周书玲疑惑不已,“也不在家啊?”
“看有没有在楼下玩狗。”
“没有。”周书玲出门喊了两声。
刘长安到卧室里看了看,确定周咚咚确实不在他家里。
“这么晚了还到处跑。”周书玲有些急了,和刘长安又一起上楼找了找。
楼上也没有。
“打电话。”刘长安提醒她别慌了神。
周书玲打了一下,语音提示电话无法接通。
“没电了?”
“不可能啊,我今天早上才给她充满电,正常两天充一次。”周书玲疑惑而略微有些担心,不过周咚咚这么大晚上的,最多跑到谢婶子的商店去买点什么零食,不可能跑出小区的。
刘长安回忆了一下,确定自己搬电视和周书玲上楼时,周咚咚没有跟着。
狗也没叫唤,陆斯恩现在还没有被传染成愚蠢的无可救药的狗,所以如果有陌生人抱走周咚咚,它还是会叫唤的。
“一定在我家里。”
刘长安想了想,来到楼下,打开了放在客厅里的大冰箱。
周咚咚就坐在下面的大冷冻室里。
周书玲跟在刘长安身后,瞪着周咚咚。
“我坐在这里,冰箱的门它自己关上了!”周咚咚看到妈妈的神情,连忙告诉她是冰箱要把周咚咚关在这里。
“那我是把冰箱揍一顿,还是把你揍一顿?”周书玲随手找了一块电器包装上的木板子,看到上边有钉子,不得不又换了一块,握在手里,手感真好。
“冰箱!”
“我只想揍你!”
周咚咚连忙要把冰箱门关上,被周书玲阻止了,把她从冰箱里提了出来,周咚咚急急忙忙一路哀嚎着先跑回家了。
“我回去收拾她。”周书玲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刘长安说道,因为刘长安的表情分明就是在说“瞧,你看这是谁的女儿?”
“去吧。”刘长安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她怎么会躲在冰箱里,我都没有想到。”周书玲又有点儿佩服刘长安,周咚咚躲在这个地方,他居然能够一下子想到她的藏身之处。
“小孩喜欢躲在冰箱,洗衣机,柜子,这些封闭狭小的地方,是因为他们依然残留着在母体中的记忆感觉,能够获得一种似曾相识的安全感,还会感觉很舒服。”刘长安解释道。
“那……那我是不是不该打她?”刘长安是周书玲眼里教育小孩的权威,被科普了以后,就有些犹豫了。
“随便打打吧,这又不是什么值得保护的天性。”
“好的。”周书玲领了尚方宝剑似的,要回家打小孩去了。
刘长安刚关上门,周书玲又回头了,差点忘记了似的对刘长安说道:“你别收拾了,我等下来帮你弄。”
刘长安点了点头。
等周书玲下楼和刘长安一起把电器的纸盒子,木框,泡沫等东西收拾了,她上楼后刘长安又摆放电器,给木床上色绘画,当他泡了茶躺在阳台上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半了。
此时此刻许多人刚刚从夜店离开,也有人从网吧里走了出来,闻一闻身上那种独特的烟熏味,在路边要了一份炒面,洒水车还要等一会才路过,环卫工人推着小车在路上开始了工作,天空依然沉浸在黑暗中,却极少有人会认真品味这个黎明前城市最安静的时辰。
刘长安很少去回味过去来对比现在,只有叹息时光无情的人,才会喜欢回忆和对比,唏嘘感慨着心中的遗憾与美好,不知道未来可期不可期,然而不管未来是如何,总是过一天少一天的逼近,无奈之时除了叹息和回味,也别无他法排遣心中的这份情绪。
他只是觉得现在的生活也挺有趣,登高之时能一探天下风云的雄奇,然而绝大多数景致却是在行走间驻足细细观看时才品味到了其中的妙处,高处不可久留,因为所见太广,太泛泛难以细品。
也许过的一阵子,这样的生活自己也会腻了,到时候就换一种活法吧,刘长安琢磨了一下,暂时还没有更改自己人设的欲望。
今年十八,明年十九的湘南大学新生刘长安。
喝完茶,嚼了嚼茶叶,吐在了一盆铁线蕨的培养土上,小家伙绿意盎然越长越别致了。
刘长安继续翻书,书名《香园》,其中故事颇为有趣,尤其是他现在翻看的一个故事,很有些让人觉得应景。
故事说有一个聪明的男人,自认为对于女子心计了如指掌,风流倜傥,能够明察一切女子对男人的手段。
另一个有夫之妇听到这个男人的大名,很不服气,而她本身也以美丽多情出名,于是设宴,使人邀请那男子同去。
席间女子对男子说,素闻大名,愿意乘丈夫外出的便利,邀他畅谈共饮。
女子十分殷勤,说丈夫爱嫉妒,但是自己听闻男子服侍女人手段高超,所以愿意冒险尝试人生极乐。
结果呢,这男人即将成好事,女子丈夫回来了,男人匆忙躲进衣柜,女子便把衣柜门给锁上了。
丈夫气势汹汹问房间里为什么有酒席,女子直接说邀请了情夫,情夫现在就躲在柜子里。
丈夫要去开柜子门,女子冷笑说,我要真有情夫,怎么会如此愚蠢直接告诉你,还把柜子钥匙给你?
丈夫便深信不疑,没有再去开门,和女子一夜风流,而柜子里的男子直到第二天才被放出来,已经是神色惨白萎靡,女子教育他以后不要再自以为是,女人心机岂是男人可以随便揣摩的清楚?
刘长安看完这个故事,深以为然,故事里女子的手段从旁观者来看未必有多高明,可是毫无疑问这女子既掌握了男子自大的心思,觉得自己对她必然有魅力,她也掌握了自己丈夫的心理,知道他不会真的去打开柜子门。
故事只是故事,没有必要在意细节是否完美的经得起任何状况下的推敲,但是道理是这个道理。
安暖……刘长安不禁笑了起来,恋爱之中总会有些这样那样的状况,他自然不会像初哥一样紧张和忐忑,生怕这时候杀出个程咬金截胡,生怕她干脆去找别的男人吐露心事倾诉自己则不是滋味,生怕她对他好感丧失,移情别恋。
安暖生气的心事,刘长安暂时理解了,肯定是因为秦雅南有他家的钥匙。
可是最开始安暖遇见秦雅南,高高兴兴地掩饰着心里的不高兴去打招呼时,安暖还没有真正的在心中积攒出要爆的怒火。
那时候秦雅南在指挥着人搬上搬下,安暖应该意识到了这时候刘长安家门是打开的。
重点就是……这时候秦雅南应该还让安暖意识到了,刘长安家的门并不是本来就打开的,而是她打开的。
因为她有钥匙。
她告诉安暖,她有刘长安家的钥匙,她故意让安暖知道她可以随时进出和打开刘长安家的门。
结合仲卿所说的钥匙在女人眼里的意义,安暖就这样了。
安暖生气是能够理解了……可是小南姑娘,你这么做不是给你哥添乱吗?
你当了一百多年的妹妹了,最开始低眉顺眼的样子其实始终和苏家大小姐过不去,现在又来和安暖较什么劲啊?刘长安有些头痛,秦雅南现在是秦雅南,她总不记得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但是这喜欢和自己哥哥身边的女孩子过不去的习惯,还真是本性不改啊。
安暖和秦雅南之间互相看不怎么顺眼,这不是第一次,想必也不是最后一次。
这种事情刘长安倒是经历的多,可是经历的多不代表就能游刃有余的处理,就像全世界数学家那么多,有些难题却始终未曾被解开一样。
叶巳瑾和苏眉之间的问题,他就没有妥善解决过……因为这个世界的种种麻烦和问题,产生了就并不一定真的都会有妥善解决的方法。
那时候的女人们,其实手段更没有下限一点,例如苏眉所做的就是当时的叶辰瑜完全无法容忍的。
那一晚红泥小火炉,玉骨麻将,沪上小公馆,屋外初雪迎红梅,屋里其乐融融,一屋子人笑吟吟的打着牌,苏眉却在算计着给叶巳瑾和秦蓬下药,想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哪里知道阴差阳错却让叶辰瑜和叶巳瑾睡在了一起……应该没有生关系,刘长安此时此刻如此认为。
如今的安暖,当然不会这么去对付秦雅南……如今的秦雅南,想必也不会设计让安暖和别的男人去生关系。
可是只能肯定这种极端情况不会生,但是两个人之间的小手段肯定没完没了。
他能够做的大概就是有朝一日告诉安暖真相,秦雅南其实真的是妹妹,她一百多年前就是,现在也是。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安暖不是竹君棠。
天色渐渐亮了,刘长安想着这些有趣而温暖的往事,想着自己有一段时间没有跑步了,便下楼喊了陆斯恩出狗窝,跟着他一起去跑步。
大型犬每日里保持一定的运动量是必须的,尤其是像阿拉斯加,哈士奇,萨姆耶这些雪橇犬,不消耗掉它的精力,它不拆家还能干啥?
刘长安从家里出,沿着地铁1号线跑到文昌阁,再到烈士公园,慢慢悠悠穿过烈士公园,看看了纪念碑,回头再跑到了五一大道,在芙蓉广场让陆斯恩休息了一会儿,这才直接跑回家。
时间已经不早了,刘长安回来以后把快要迟到了还坐在梧桐树下等着骑狗上学的小孩赶走,周书玲给他端了一碗新明的加了两个煎蛋的猪脚皮米粉来吃。
周书玲还问他有没有衣服要洗,有没有什么活让她干,对于她的殷勤过头刘长安既不客气也不接受,把她赶去店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