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秀依然看着窗子,透明的窗户上有她眉目清淡的模样,这其实才是她想要的情景,可是她不在场,也不知他当时什么样的心情和神色。
有时候想直接面对,又有些不想面对,尽管宣示了自己的意图,到底要怎么做,她却有没有把握……若是依着以前的性子,这些小狐媚子都处理掉好了,可如今的他,又有几分念旧之心来容忍她的任性?
当初听到小翠传来的消息,他来到了台岛想要见她,终于有了他的消息,苏南秀的心情大概和他亲吻苏小翠的额头时一样复杂而感慨万千……她当然有更多难以一一道来的情感,寻了他多年,他自己跑了出来,便想着要再见到……再见到他……再见面时她就要……
就要如何?事到如今苏南秀都没有想清楚这一点。是扑入他怀中痛哭痴缠?还是怒斥负心汉始乱终弃?又或者如老友般摆茶娓娓道来分别的这些岁月?
“他有没有针对我说了什么?”看到管圆并不开窍,苏南秀有些恼火地问,这个提问让她暴露出了自己在在意什么。
他若没有,自己这么问,岂不是掉了脸面?
“没有啊。”管圆想了想,连忙表示自己在尽心办事,十分确定地说道:“我仔细听着呢,一点针对你的意思都没有。”
“滚。”
管圆愣了一下,瞧着苏南秀的神色,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连忙放下剧本先退了出去,又怎么得罪她了?这电影她不会又不想拍了吧?
……
……
刘长安把剧本还给了管圆,也确认了苏南秀的身份,有一些感慨的是一百来年的时间果然太短,即便换了身份,那些人那些事也还是浮浮沉沉地相随到了今时今日。
刘长安先去了秦雅南山顶的居所,跳上楼顶的观景台,站在泳池边看着整个城市,给秦雅南打了电话让她回来一趟。
秦雅南推了下午的工作,很快就回来了,尽管刘长安在电话里的语气十分平静,但是秦雅南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一定有不寻常的事情生了。
刘长安的心里可以藏着很多很多事情,而绝大多数事情都是无人可以诉说,因为那些相关的人早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他的诉说引不起波澜,和翻阅一篇历史文字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让听者想象着那时的情景,却没有可能和他一起以见证者的姿态缅怀。
可如果是讲苏南秀的事情,可以和秦雅南说一说,即便秦雅南不记得了,可是她在刘长安眼里,终究是曾经和他一起度过那段岁月的小妹。
秦雅南来到楼顶,眼见山峰荡荡,吹拂的胸前衣领散乱,显露出片片鱼白的颜色,秦雅南招呼道:“等会儿怕是要下雨。”
刘长安回过身来,和秦雅南一起来到了楼下客厅坐着。
秦雅南也没有急急忙忙地问生了什么事,泡了茶,拿了果子放在身前,这才安静地看着他。
“坐这里来。”刘长安指了指身边。
秦雅南嘴角有嫣然的笑意,按住裙摆站直了身子,坐到了刘长安身边。
“你对竹家应该是比较了解的吧。”刘长安问道。
“是啊,即便不说秦家和竹家的关系,竹家也一直很受内地各界人士关注,稍稍和政治与经济学界搭圈的人,没有说连竹家都不了解的。”秦雅南点了点头。
“刚才在等你回来的这段时间,我查了查竹家公开的资料,现竹家早些年吞并了许多民国大家族大资本家在台岛,南洋这些地方的海外资产。”刘长安打开了手机屏幕,这些都不是什么隐秘的资料,那些大家族大资本家也不是什么悄然无息消散的浪花,总有人会记得它们如何消亡,便记录了下来,其中总是会提到竹家或者竹家相关的力量在兴风作浪。
“只能说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吧,竹家在台岛扎根的时候,其他家族还在犹豫观望,又或者在动乱中难以自保,又或者内部分裂,本就容易让人有机可乘,竹家确实在那段时间吸收了不少资本。”秦雅南也是有所了解的,豪门财阀的建立与扩张,哪里有温情脉脉的你情我愿?大部分时间的吞并都是一个不得不卖,一个非卖不可。
“关键的问题是……我查了查竹家下手的这些家族和生意,都是我认识的熟人,以及朋友故旧……”刘长安一声叹息。
“这有什么问题吗?”秦雅南拨开额头前几抹稀疏的刘海,她一直以来都是中分的风格,但是也愿意尝试偶尔改变一下风格,倒不是现那些围着刘长安兜兜转转的小女孩们都有着油乎乎的刘海。
她一直在揣摩刘长安有什么事情和自己讲,可是他似乎不是对生意很感兴趣的人,讲起了竹家的当年,大概便是和叶辰瑜老先生有关吧。
“这没什么问题……可是你知道其中有什么共同点吗?被竹家下手的这些熟人,朋友故旧的家族中,都有一个曾经和叶辰瑜关系不错的女孩子。”刘长安指了指一个主做船运和烟草生意的家族,“陈家,我和当时的陈家东家陈熙斯关系不错,他的妹妹陈美荪和我学过钢琴……你看竹家利用南洋动乱硬生生地逼迫陈熙斯拱手出让家族产业,陈家一落千丈,兄妹两人落魄到一人当文书,一人做钢琴老师。”
“这……你的意思是,就因为你和陈美荪关系不错,这便成了竹家心狠手辣的原因之一?”秦雅南难以置信地说道。
刘长安点了点头,这一家两家也就算了,但是这一整个清单里都是这种状况,能不是针对吗?他曾经戏称她是远东第一大醋坛子,她倒是给他做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