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说了。”
吕文德声音蓦地抬高三分,眼见自己儿子竟然为别人说话,他感到无比失落。
吕师夔身子一颤,明显被吓住了,他嘴中嗫嚅着:“可是父亲,我也只是想要为父亲分忧啊。毕竟见父亲每日操劳,这才前往均州,父亲若是生气的话那孩儿不去不就是了?”吕师夔却是以为父亲之所以震怒,却是因为自己私下里和张威接触过于密集的原因。
“唉!我也知晓你的良苦用心,但是这均州一事,你莫要继续插手。知道了吗?”
吕文德心中满是酸涩,目光之中自己的儿子双目诚挚,分明还是一个懵懂的少年,只可惜了却看不透这背后的迷雾,实在是太可惜了。
“可是粮道呢?那张威提出来的借道一事呢?”吕师夔不解其意,继续问道。
吕文德脸色涨红,再度喝道:“我不是说了吗?让你别插手此事,明白吗?还是说,你嫌我给你的那些事儿不够多吗?”
“可是父亲,孩儿——”
吕师夔好似魂儿都被吓出来了,话也说不清楚。
“你啊。还是回去多读点书,别老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了。明白吗?”吕文德挥挥手,让身边的侍从将吕师夔送出去,此刻他并不想要见自己的儿子。
等到吕师夔被送出去,吕文德重新坐下,神色怔怔陷入了沉思之中。
此刻已近黄昏,黄橙橙的阳光透过窗棂射入屋内,让人依稀能够见到屋中的景象,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一些纸笔,这乃是吕文德的卧房,看起来并不像是卫国公应该的住所,不过吕文德戎马一生惯了,早就习惯了这简朴的生活,倒也不怎么在意。
临近黄昏的阳光分外哀伤,而这偌大的房间也甚为凄冷。
但是唯有置身此地,吕文德方才察觉到自己的气息,那砰砰跳动的心,让他感觉自己仿佛还活着一样。
“难道说,真的没选择吗?”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整个房间之中的阳光尽数褪去,只留下无边黑暗之后,吕文德方才蠕动了一下嘴唇,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砰!”
蓦地响起的推门声打破了这里的安宁,吕文焕一步踏入房间之内,眼看着吕文德始终坐在桌子边上,就和雕像一样纹丝不动:“哥哥,现在已经是吃饭的时间了,怎么还待在这里?莫不是早已经吃饱了?”
“已经到吃饭的时候了吗?”
吕文德脸上泛着迷茫,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察觉到时间的变化。
吕文焕阖回道:“那是当然。”大门被尽数打开,透过大门望去,可以见到天空之上繁星点点,“都这个时候了,当然是吃饭的时间了。还是说哥哥,你已经达到了羽化飞升的境界,已经不需要摄入五谷杂粮吗?”
“这怎么可能。”
吕文德摇摇头,知道吕文焕这句话不过是调笑罢了。
他自座椅之上站起来,一步踏出房门,天上星光撒在他的身上,也重新恢复之前那般严肃表情,诉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若是不吃饭,哪里有力气抵抗外敌入侵?”
“那就好。我还以为哥哥你因为打击太严重,所以想要撤退呢。不过你既然恢复了,那就莫要逞能,若是有什么事情和咱们兄弟说,我们当然会帮你完成的。”吕文焕稍感舒心,之前吕文德那茫然表情他也好久不曾见过,实在是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也是!”
吕文德看起来有些沉闷,说话也是吐字如金的那种,稍微多一点都会显得十分浪费。
“哥哥,莫不是还惦念着白天的事情吗?”
吕文焕开始害怕起来,以为乃是因为自己之前的事情,所以才导致吕文德变成这样子,于是他张口问道:“对了哥哥,你这是怎么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来,莫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所以才这样的表情?”
“哼。你还知道?”
吕文德轻哼一声,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昨天时候竟然敢和我那样讲话?若是被人听到了,即使是我愿意,只怕你也要被拔掉一层皮。还是说,你以为有我在上面,所以你们就可以有恃无恐,即使是闹出事端来,也有人帮你们兜着?”
“不过是说说而已,能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这襄阳距离临安足有数千里,他们又如何能够知晓这襄阳府的真实状况?”吕文焕不以为意,继续说道。
“唉。你啊,难道就不能小心一点吗?莫要忘了,隔墙有耳。”
吕文德感到分外头疼,果然自己的这位表弟并没有怎么注意:“若非你这性格,何至于直到现在,也就只是一个襄阳府的知府罢了。”
吕文焕撇撇嘴,应道:“好的,我明白了可以了吧?”说话时候还带着一些情绪,显然对吕文德所说的那样并不怎么感兴趣。
正说话间,两人也来到了正堂,这正堂早就准备了一桌饭菜,包括吕师夔、吕师孟等人,也全都在这里了。这是吕文德所养成的习惯,通过再一次吃饭来提高自己族长的声望,也通过这种方式和族人维持联络,能够及时察觉到一些问题来。
这不,眼见吕文德来到这里,所有的族民包括吕师夔、吕师孟全都站了起来,目送着吕文德坐在上桌之上。
吕氏一族的规矩并不少,任何一项都有其理由,吕文德当然也没兴趣去了解,径直来到属于自己的座椅之上,然后对着众人挥手谢道:“对不起,让各位等久了,实在是抱歉了。”
“没关系的父亲。毕竟这只是家中聚餐,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吕师夔还是那般幽怨,毕竟自己的提及被否决了,却是有些失落。
“坐吧。”
吕文德点点头,众人也不敢懈怠,连忙跟着坐了下来。
大概是因为气氛太过凝重,众人赤岸的时候也没怎么出声,一个个莫不是安静的就和木偶一样,只是机械性的重复着吃饭的动作,至于别的东西他们却是半点都不敢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