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文天祥来说,王魁之死自然是震撼人心。
然而对于朝中众臣来说,这件事不过是一件小事,不值一。至少对于当朝皇帝赵璂来说的确如此,这不他此刻正对着堂下的贾似道苦苦哀求呢。
“相父!你为何要辞职?“
面对贾似道的请辞,赵璂委实弄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贾似道哀叹一声,无奈道:“陛下,非是臣愿意,实在是这朝堂上下,微臣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相父此话何解?”
赵璂有些弄不清楚,又是问道。
贾似道苦恼道:“唉。还不是有人弹劾微臣?说什么微臣为了私利而和元朝媾和什么的?说实在的,微臣也是一片苦心,毕竟那元朝大军凶悍无比,仅凭我们如何能够斗得过对方?也因此,微臣方才提出议和,好降低我军损失。只可惜微臣此举,却是招来他人非议?你说这让微臣还如何做事?”
这一番说辞,却说的好似全都是他人之错,而他并无任何错误。
群臣自然不信,譬如右丞相章鉴、枢密院事兼权参知政事王瀹以及已然被提升为刑部尚书的陈宜中,均是露出几分讽刺神色来,只因为那贾似道就在前方,所以他们也不曾知声。
没办法,谁都知晓当即天子赵璂脑子有问题,只信任贾似道一人,对于其他之人根本不听。
他们纵然想要扳倒此人,然而当面对赵璂时候,也是无能为力。
果不其然,赵璂听了贾似道这番话之后,自然是惶恐无比,眼见贾似道作势转身,也不顾及自己身份,便自皇位之上走了下来,直接将贾似道拉住,苦苦劝道:“可是相父,若是没了你,我又该怎么办啊!”
他那哀求表情,和个小孩一般,然而国朝重事,如何能够这般儿戏?
贾似道也是不断摇头,回道:“陛下。臣也知晓您的苦心,然而其他人对微臣议论纷纷,今日可以弹劾微臣,明日只怕就会刺杀微臣了?你说这状况,让臣如何做事?”
“若是这样,朕允你掌三司衙门,这样的话我相信大臣之内,无人敢动你。”
赵璂眼见贾似道这般姿态,顿时就急了,连忙劝了起来。
贾似道心中一喜,脸上却是不动神色:“陛下。三司衙门乃我朝禁军,微臣岂能造次?”
众人皆知,三司衙门乃宋朝禁军之,自全军之中遴选出最出色的士兵,并且配上最精锐的武器,向来只负责皇宫安全之事。
若是三司衙门落入了贾似道之手,朝廷还不知晓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不,章鉴当即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陛下,不可啊!那三司奶我朝根本,岂能轻易交给他人之手?”
贾似道侧目一看,瞪了那章鉴一眼。
果不其然,赵璂双目一番,立时骂道:“章丞相?你这是质疑我的决定吗?”
“不是陛下。微臣只是觉得,那三司关系甚大,而且我朝也向来没有军权、政权操于一人之手的情况生,这才有此疑惑。”章鉴一时慌了神,连忙辩解道。
恰逢此刻,陈宜中却是一步跨出,对着那赵璂诉道:“但是陛下,此刻乃是存亡之秋,若是继续囿于陈规旧俗,只怕我朝也难以逃脱昔日靖康之耻。”
“没错。”
赵璂顿感欢喜,连忙拍手笑道:“朕也是为国考虑,方才提出这般意见来。章丞相就莫要多言了!”
章鉴位置语塞,只好闭了嘴,末了又瞪了陈宜中一眼,若非这厮出口,哪里会这般尴尬?
贾似道也颇为得意,微昂着下巴,对陈宜中投了赞许的目光:“嗯?没想到这小子倒也识趣,看来我得好好的报答他!”
事已至此,众人也是无可奈何,只能看着贾似道以退为进,权力更上一层楼,而他们也无能为力。
而此事也很快的传遍朝野,让所有听闻此事的人也为之震惊,毕竟他们可不似那赵璂一般愚钝,当然知晓贾似道此人才德不足,并非什么中兴之相。
若是让此人上位,还不知晓会闹成什么样子。
这不,文天祥听闻此事之后,也是悲愤欲绝,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
“莫非我朝当真如此了吗?”
心中萧瑟,文天祥缓步踏入文宣阁,因为一身才华横溢,所以他除了担任军器监监军之外,也被认命为文宣阁学士,负责草拟圣旨一类的事情。
如今时候,也刚巧轮到他来草拟圣旨了,当然是关于如何挽回贾似道的圣旨。
这贾似道玩惯了以退为进的手法,所以就让赵璂草拟圣旨,打算以圣旨的方式巩固权位,造成既定的事实。
然而当文天祥提起笔来,看着那空白圣旨时候,顿感腹中一阵翻滚,若要他委屈己心,去写什么恭维贾似道的浑话来,简直就是难以想象。
心中一横,文天祥眼看眼前圣旨,当即开始挥毫着墨。
“七月吉日,具位臣文天祥,谨昧死百拜,献书于皇帝陛下:臣畎亩末学,天赋朴忠,遭逢圣明,早尘亲擢。己未之夏,陛下廷策多士,记忆微臣,俾佐京兆尹幕。时臣不敢拜恩,乞行进士门谢,旨令赴阙。其冬实来行礼,适值寇难方殷,江上胜负未决,而全、永、衡且破,襄阳难以幸免,落入贼人之手。“
“于时京师之势,危如缀旒,上下皇皇,传诵迁幸。臣得之目击,忱恐六师以一朝而动,京社之事,关系不细。采之公论,则谓寇祸起于憸壬之聚敛,而憸壬用事,则主于贾似道。至于媾和一事,宋臣王魁之事,尤骇观听。“
“事势至此,死且无日,臣忠愤激,叩阍上疏,乞查幕后之人,以谢王魁为民除害之苦。“
“非惟免于罪而已,改命洪幕,从欲与祠,又宠绥之。臣尝以为区区父母之身,既委而徇国矣,陛下赦而不诛,臣之再有此身,是陛下赐之也。感激奋,常恨未有一日答天地之造。“
“前冬误辱收召,畀以馆职,曾未几时,进之以著庭,宠之以郎省,臣之取数于明时者,益以过多。共惟圣德日新,朝无阙事,臣得从事铅椠,悉意科条,以无忘靖共尔位之训,忱幸!忱荷!“
“兹者,倏读报状,宋臣复授内省职事,臣惊叹累日,不遑宁处。继传御批,洊畀兼职,且使之主管景献太子府。臣备员讲授,实维斯邸,此人者乃为之提纲,当其覆出,臣自揆以义,且无面目以立朝,况可与之联事乎!“
“请命以去,臣之分也。然臣端居,深念托故而去,谓之洁身可也。陛下未尝拒言者,言而当于可,陛下未尝不行;臣不言而去,则于事陛下之道,为有未尽,是用不敢爱于言。伏惟陛下鉴臣之衷,而幸听焉。“
“……“
虽是深夜时分,然文天祥依旧俯案上,依着浑浊灯光,不断的在荐书之上挥洒自如,尽述心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