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被炸得灰头土脸的军官和士兵,咆哮着从藏身处冲出来,高举着大刀扑向对面的黑暗。仿佛去赶赴一场丰盛的晚宴。
正在借助炮兵掩护向前悄然推进的日寇大吃一惊,随即,果断端起上了刺刀的步枪,向前猛扑,嘴里同时出一阵鬼哭狼嚎,“雅几给给——” “雅几给给——”(注1:日语,冲锋。)
双方面对面迅速接近,每向前一步,都将更快地面对死亡。但是,双方的军官和士兵,全都咬着牙继续加速,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决然。
“轰——” 两支队伍毫无花哨地撞在了一处,然后双双四分五裂。良好的训练和相对强健的身体素质,令日寇在对撞中大占便宜。然而,凭借数量优势和慷慨赴死的决心,中国军人也令日寇损失惨重。
一个换不了一个,就两个换一个。两个换不了一个,就三个换一个。战斗毫无精彩可言,却杀得气壮山河。在白刃的碰撞声中,日寇和中国勇士的身影交替着倒下,双方的血很快混在了一块儿,难分彼此,随即又迅速汇流城河。
“板载——” 一名受伤的日寇,忽然拉响了手雷,跟身边的中国军人同归于尽。(注2:板载,玉碎,日寇受武士道熏陶,决死前的口号。)
“小鬼子受死!” 一名中国伤兵忽然从血泊中爬了起来,大叫着冲向了敌军。紧跟着,平地上响起一声闷雷,那名怀抱手榴弹的中国伤兵和两名日寇同时倒在了硝烟之中。
“帮我!”一个年青的中国军人被日寇的刺刀刺中胸膛,忍痛攥住对方枪杆,同时扯开嗓子大声求援。刺伤他的鬼子兵努力拔枪,却无法拔动,急得满头是汗。班长黄守华快速冲过来,一刀扫掉了鬼子兵的脑袋。年青的中国军人如愿以偿,冲着自己的班长笑了笑,轰然而倒。
“乒!” 冷枪声响起,黄守华胸口冒出一团血花,诧异地扭头。
“雅几给给——” 开枪射伤他的日寇少尉挥舞着王八盒子,得意忘形。不愿给此人继续伤害自家袍泽的机会,黄守华用尽全身力气,把大刀甩了过去,将此人一刀穿心。
“呃,呃,呃……” 鬼子少尉的叫嚣声,迅速变成了呻吟,双手捧着刀身,喝醉了酒般原地转圈儿。视野已经开始模糊的黄守华向前踉跄了几步,背靠着一段破碎的城墙,缓缓坐了下去,长睡不醒。
“班长——”一名士兵哭喊着冲过来,挥舞大刀四下狂扫,将两名倭寇逼得连连后退。
另外三名中国士兵趁机绕到了倭寇的身后,手中大刀交替挥舞,快速编织出一张死亡之网。
注意力完全放在正前方的两名倭寇毫无防备,转眼间,就被砍到在地,痛苦地在血泊中来回翻滚。没等中国士兵挥刀送他们回老家,另外一伙倭寇就冲了过来,与中国士兵们交织在一起,生死相搏。
战场形势一片大乱,敌我双方将士胶着在早已变成土坡的城墙附近,谁也无法迅速锁定胜局。挥舞着短枪的袁怀德多次作出战术调整,却只能勉强保证自己一方不会落败,不能击垮鬼子的士气,令其无功而返。
指挥日寇步兵的上尉小泉雄二急得两眼冒火,亲自举着倭刀起亡命冲锋,也不能令中国军队后退分毫。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阵刺耳的钢铁摩擦声。一七六团团长袁怀德悚然回头,浑身上下,瞬间一片冰凉。
只见漆黑夜空下,数辆坦克缓缓驶近。
“乒,乒,乒乓,乒乓!” 每一辆坦克的周围,都跟着十多名武装到牙齿的日本步兵。一边向前推进,一边朝着中国军人开枪,丝毫不在乎会误伤到他们自己的同伙。
“吱吱,吱吱,吱吱——————” 坦克的炮塔,在前进中缓缓转动。宛若一头头体型庞大的魔鬼,转动着丑陋的头颅,随时准备择人而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