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战场边缘,狼州西部边界线,一片名为青狼原的荒漠。
青丘神国将门李氏统辖的大军掘土筑城,有随军的阵法师,以近千条残存的战舰为核心,草草构建了一座简陋的城防阵法,勉强在敌人的狂攻中硬抗了下来。
城池不大,方圆不过十几里,却聚集了过百万残兵败将。
四面八方合围的大军,数量何止城内残兵的二十倍?单单高空中悬浮的大小战舰,数量就已经过万。区区百万残兵,按理这支舰队一次齐射,就足以将他们彻底抹平。
临时建起的城防大阵,又怎可能是舰阵齐射的抗手?
漫天大雪翻滚着落下来,城外白茫茫一片,积雪厚达丈许。过千条战舰悬浮在高空中,战舰通体爆出夺目的光芒,散出可怕的高温,战舰上空落下的雪片还没落地,就已经被彻底蒸。
没有一片雪片能够落入城中。
而这座临时建起的简陋军城,已经断水半月。
项家在三国战场指挥的主力军团败得太快,近乎摧枯拉朽般在短短几个时辰内被一举全歼。配合项家作战的各大将门指挥的军团,还没弄清前面究竟生了什么,就被两国联军打得头昏目眩、狼狈逃窜。
所有辎重、粮草全部舍弃,大批战舰要么被击毁,要么落入敌人之手。
李氏指挥的残兵败将勉强退到了青狼原,四面敌军合围,他们已经无路可逃,只能筑城自保、等待后援。
青狼原是狼州最偏僻之地,多戈壁,少落水,就靠着每年冬天的大雪,给不多的地下河补充一点点水分。
围城的敌军舰队在高空就让雪片蒸,真个没有一滴水能够落入城中。
而城内,勉强打出来的几口深井,已经干涸了半个月。这些日子,城内士卒在不影响城防大阵阵基的前提下,尽可能的向下多挖了数十丈深,但是枯井中依旧没有丝毫水迹。
修为高深的命池境、胎藏境将官们,他们缺水却还能再坚持坚持。
而那些修为不过重楼境的士卒,半个月滴水未进,已经让他们到了极限。身躯囫囵个,没有受伤的健康士卒们已然如此,那些受伤,尤其是重伤的士卒,已经一片片的倒下了。
城外,围城的大魏神国军营,中军大帐中,令狐九举着一颗明珠,正眯着眼,仔细打量着面前方圆数百丈、用法力凝聚的青丘神国西疆地理图。
这一副法力凝聚的地理沙盘,比青丘神国军部使用的那座《江山社稷全局图》还要细致许多。
起码眼前这幅地理沙盘上,好些采药人才知道的羊肠小道都有记载,而军部的那副《全局图》中,只标注了那些可供马车行走的大道。
这幅地理沙盘,是令狐氏执掌军部无数年来,用无数密探,耗费无数时间、无数心血、无数钱财,一点点仔细勘察的结晶。这幅地理沙盘,堪称行军打仗的无上利器,如此重器,令狐氏私自截留了,只将一副粗略了百倍的全局图丢给了军部保存。
这幅地理沙盘,在整个令狐氏也是独一份的宝贝,一直偷偷摸摸的保存在涂山堂中,堪称令狐氏的镇族至宝之一。狐丘遇袭,整个令狐氏核心血脉被一网打尽,这幅地理沙盘,自然也被人掠走,如今又回到了令狐九的手上。
“令狐青青若是知道,我们在用这幅沙盘和他的忠臣良将们作战,不知道他会否气得吐血。”
令狐九直起腰身,笑呵呵的朝着沙盘上的一处点了点。
“城里统军的是李莫忧吧,李氏当代家主,也算是有能为的大将了……如此全盘崩溃的局势下,能够纠集百万残兵,选了这么一处有六条地脉汇聚的好地方扎下城寨,不容易。”
“李莫忧……不错。他指挥的军队,也不错。”令狐九淡然道:“逼他出降吧,能不杀,不能乱杀……都是国朝的精血,杀了他们,于大魏、大武丝毫无损,于我们自己,却是损失惨重。”
一名令狐氏族人上前了一步,低声的说道:“少君,怕是夏侯狺狺那边,已经等不及了。一个多月围而不打,一处如此,两处如此,如今数十处都是如此……”
令狐九微微一笑,淡然道:“等不及,那就等不及喽,他等不及,他可以下令攻城啊。只不过,给他说,狗急跳墙、负隅顽抗,死伤的,可都是他大魏的兵。”
手中的夜明珠在指尖灵巧的跳动着,令狐九慢悠悠的说道:“给他说,他现在是大魏太子,这次来攻打青丘神国,是给他一个刷名望的机会……如果他损兵折将太甚,他在大魏民间的好名气还要不要了?”
令狐九看了一眼大帐中的众多本家族人,悠然道:“问他,难不成他在皇族内部,就没有一个竞争对手在虎视眈眈么?”
一众令狐氏的族人齐声笑了起来。
令狐九轻轻点头,幽幽说道:“记住,诸位兄弟,谨记,谨记……此次,是我令狐氏无数年来前所未有的大变局,无比凶险,却也潜藏了无穷机遇。”
“一步登天成就万世伟业,还是一步踏空死无葬身之地,呵呵……一个个都小心谨慎些,再小心谨慎些。”令狐九闭上眼,眉心几条青筋急速的跳动着。
“小心,谨慎,然后,大家群策群力,每天都耗费脑子好生筹谋决算……每天不要只顾着吃喝玩乐,都在心里仔细的盘究一下。”
“从令狐青青决意要谋朝篡位开始,仔细的思忖,仔细的思索,仔细的盘算其中的前因后果……再到我们涂山堂一脉如今所处的危局,我们是如何从狐丘,被‘贩卖’到大魏的……这里面,谁有可能是始作俑者,一个个都仔细想清楚了。”
“大胆的想,大胆的猜,不要放过任何可能,哪怕你们的想法再光怪陆离一些,或许就能救了我们整个涂山堂一脉,就能救了我们令狐氏。”
令狐九重重的吐了一口气,睁开眼,双手用力的揉搓着自己的太阳穴:“头疼,头疼,这里面,有很多关键点想不通。”
“换成往日,想不通就想不通吧……眼下的事情,想不通的话,就是要死人的了。”
“死人这种事情,死别人家的孩子,我不心痛,可是我们自家的族人……伤损一个,都如断五指,让我伤心得……”
话音未落,刺耳的尖啸声从远处冲天而起。
令狐九身体一晃,化为一抹青色残影,带起一缕清风冲出了中军大帐,他猛地腾空而起,脚踏流云直冲到了离地万丈的高空,朝着尖啸声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
在东边极远的地方,一道一道红色的火光冲天而起,冲上离地数万丈的高空,然后猛地爆炸开来,炸成了漫天火云在夜空中闪烁不定,放出刺目的强光照耀四方。
一道道军中秘制的令信就这么击鼓传花般传了过来,每隔百十几里地,就有数十道火红色的令信直冲高空,如此不过短短半盏茶时间,距离中军大营不过十几里的烽火台上,已经有血色令信直冲高空。
过了大概三个呼吸的时间,令狐九袖子里一阵‘嗡嗡’响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