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楠夕侧过脸,静静地打量了眼前的丫鬟片刻,以往的记忆越来越清晰,她确实是教过这丫鬟许多东西,却没想,有时候平日里偶尔开玩笑般的一句话,也能让她记在心里。
紫草与叶楠夕对视了一会,不知怎么,眼里闪过一丝愧疚,然后慢慢垂下眼。
叶楠夕没说什么,帮她拉了拉盖子身上的毯子,绿珠端来一碗红枣糯米粥,叶楠夕伸手接过,然后动着勺子轻轻吹着,紫草忙道:“三奶奶可别折杀了我,我左手没事现在。”
叶楠夕笑了笑,便起身将位置让给绿珠,让她先给紫草喂着,然后出去找许妈妈。
院里的丫鬟婆子此时已听到消息,瞧着叶楠夕出来后,都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自三奶奶出事后,暗香院的日子就过得一日比一日憋屈,平日里不说是好处了,就是应该得的分例也常被上头各个管事克扣。院中没有能为她们撑腰说话的主子,三爷又向来不管内院之事,原本有十多个下人的院子,如今只剩下五个。
五个人里,有的是因为忠心不愿走,想等三奶奶回来;有的是因为年纪大了,不想再砸银子换差事,再说这里虽没油水可捞了,但主子奶奶不在,也乐得清闲,是混吃等死的最好选择;有的则是因进府的时日短,还没机会认个干娘什么的,手里的银子也少,于是也就只能留在这暗香院里干耗着。
叶楠夕重新回来后,阿杏激动不已,直道老天有眼,三奶奶那么好的人果真是会有好报,以后她们几个也都能有好日子可过了。当时,这院里年纪最大的一个老妈子正好从阿杏旁边经过,听了这话就道了一句:小丫头眼皮子浅,好日子另说,但太平的日子以后多半是没有了,捧高踩低,阳奉阴违她这几十年见了不知多少。
当时同阿杏在一块嘀咕的几个丫鬟都不大明白,直到今儿,她们才隐约感受到这其中的意思。之前三奶奶不在,她们几个,除了平日里的分例会被克扣外,倒没什么人有闲心过来为难她们。而今,三奶奶回来了,这府里但凡看三奶奶不顺眼的人,自然就将目光落到暗香院这。有的人暂时动不得三奶奶,可不就先拿她们这些人出气。
紫草是三奶奶的陪嫁丫鬟,之前在这院里也算得上是半个主子,可现在……紫草被送回暗香院的时候,她们可都有瞧见,那手简直没法看!今日是紫草,那下一个会不会就轮到她们?
叶楠夕找到徐妈妈后,徐妈妈叹道:“花蕊夫人就是要让大奶奶恨上三奶奶,侯府有一个花蕊夫人,三奶奶就已过得不顺,如今再加上大奶奶还有那被娇惯坏的三姑娘,三奶奶眼下更是难有立锥之地了。”
“妈妈何须有这么多烦恼,总归我也不是要一心老死在这里。”
“不是老婆子我故意要堵三奶奶的心,也不是咱家老太太不心疼三奶奶,而是目前的形势于三奶奶不利,花蕊夫人手里到底是握着那东西。”徐妈妈随叶楠夕从茶水房出来,接着低声道,“三奶奶若是表现得乖顺一些,让花蕊夫人心里舒坦了,然后三奶奶再从三爷处想法子,他们到底是母子,三爷为着面子,怎么也不想那东西一直握在自个母亲手里。这对男人来说终究是根刺,自己尚不愿看到,更何况让别人一直拿着。”
“妈妈,这事我会自己解决的,您让老太太放心,我若走,自是要走得干净利落,不会辱没了叶家的名声。”叶楠夕淡淡道,她已经不想解释自己到底写没写过那样的信,有没有真的朝三暮四过。
萧玄到底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假的不在乎,她也都不想去琢磨了,这种事,还是靠自己比较妥当。
徐妈妈看了叶楠夕一眼,见她乌黑的双眸隐现寒霜之色,只得轻轻一叹,二姑娘还是二姑娘,也不知老太太这些年的苦心,还能否起到作用。
不多会,阿杏就领着个老大夫回来,仔细检查了一番后,叶楠夕便问:“她的手能不能恢复完好?”
老大夫一边给清理上药,一边道:“伤好后,拇指的灵活有多半会不如以前。幸好是个丫鬟,前个月有个秀才也不小心让车轮给压到,那秀才的伤好了后,平日里的生活倒没什么影响,就是拿笔有些困难,练了十多年的一手好就此毁了。”
叶楠夕皱眉:“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