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雨并不大,只是风太急。
坐在船舱里的人,看不到外面,只会感觉到风摇船身,十分惨烈,以为雨也很暴。
秦申四去了顾延臻那边下棋,而后起大风,他就不好回来,估计还在那边说话。
顾三爷乘坐的那船大,有两个侧舱可以卧。
陈煜朝右眼直跳,总感觉今晚会生点什么。
十几日前他预感有异,心一直都没有放下来。
他也和秦申四商议过,想离开顾家的船,另外租赁一条。
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顾三爷待人热情,并不是虚假。没有正当的理由,他大约会极力挽留。
傍晚说顾三爷说,明日到了镇江府,准备歇一日,陈煜朝心里就有了打算。他到时候借口不舒服,留在镇江府吃药,然后再自己租船北上,和顾家错开。
秦申四和姜通依旧跟着顾家。
到时候,让秦申四和姜通带着证据北上,上书皇帝,他随后就到。
万一出事,他和姜通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姜通是天朝派往安南国的礼部侍郎,他虽然拿着安南国的俸禄,却是天朝的官。
姜通等于朝廷派在安南国的长期钦差,他的话,甚至比陈煜朝的话更有说服力。
陈煜朝哪怕不能自保,也要保住姜通。
“姜大人,我心里很不踏实。”陈煜朝跟姜通说话,“总感觉今夜会生什么。”
“王爷安心。”姜通劝他,“依老臣所见,王爷此行是隐秘无人知的。”
公主相信陈煜朝。可如何安排陈煜朝北上,成了件棘手的事。
要是重兵护送,难保路上不惹人生疑。
只有陈煜朝和姜通,也是扎眼。
而后。就是顾家上京。
公主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把陈煜朝往顾家船队里一塞,万一有人存心打听,也知道这只船队是顾家三爷的,疑不到陈煜朝头上。
顾家大老爷如今是皇帝身边最红的宠臣,地方上的任何势力,都要忌惮三分。
让陈煜朝和姜通跟着顾家单枪匹马上京,虽然是步险棋,却也是最好的选择。
公主问陈煜朝,敢不敢冒险。陈煜朝答应了。
他当然敢冒险。
安南国地方小,军队不足。
胡氏父子更不敢派大量的人到天朝杀陈煜朝。
所以,追杀陈煜朝的。 一直都是一伙人。
他们大约分了三队,一共五十人左右。
大部分应该埋伏在京城。
路上有人堵截,被陈煜朝杀了十几人。
依着他的判断,在江南找他的,不会再多过三人。
“我倒是不怕。只担心出事,误伤了顾家的人……”陈煜朝叹气。
话音未落,他就感觉船身不同寻常。
他放佛听到了吹风刀枪的金鸣声。
他连忙打住了话,让姜通躲到船舱里去。
他拿了长剑,悄悄从船尾出来。
果然,船头落了三个人。劲装结束,就是上次追杀他的那批人余下的。
他们也是分段堵截陈煜朝。
在黄河以南的,只有二十人。
已经被陈煜朝杀得只剩下这三个了。
陈煜朝连忙伏下身子。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匕,然后快速起身,朝船头的刺客甩过去。
风虽大,可是他的臂力更大,匕就稳稳的。从船尾飞向船头,扎中了其中一个刺客的心窝。
那人惨叫一声。掉到了河里,多半活不了的。
另外两人,就沿着窄窄的船舷,快步朝陈煜朝奔来。
陈煜朝乃是以静制动,他占了先机。
一剑又刺中了另一个刺客的喉咙。
三个人,就只剩下了一个。
陈煜朝心里非常镇定,他是稳赢的,只要杀了这个,江南这一路会很安静。
不过,这些人肯定给京城那边传信了,水路是再也不能走的。
剩下的那名刺客知道自己不敌,同伴死了两,他一个人是制服不了陈煜朝的。
他已经失去了机会,只得先逃到山东去。
山东还有十个同伴,到时候再截杀陈煜朝。
他转身跳上了另一条船,长剑砍船锚的铁链,准备让船顺着大风飘走。
他也无奈。
他们这批从安南国来的刺客,有人擅长水性。
可余下的这位刺客,他不会水。
这也是他为何看到同伴死了,挣扎都不挣扎一下,直接逃跑的原因。
他们划过来的小舟,早就不知道被风浪滚到了哪里去了,他明知这大船笨重,也是唯一的选择了。
船锚的铁链很粗,他砍了半天,火光四溅,还是无法砍断。
他焦急万分,陈煜朝已经朝他奔了出来。
眼看着陈煜朝也上了这船,这名刺客只得放弃,转身往船舱里跑。
船舱里倘或有公子小姐,抓住一个先保命再说。
他用力打开了船舱的门,就听到了女人孩子的尖叫声。
刺客很烦这种吵闹声,准备呵斥,女人和孩子的尖叫声变得更加强烈。
他感觉有人靠近他,脚步轻快,还有半缕馨香。
然后,一双手在他后背重重捏着,他只感觉从脖子之下,骨头放佛被裂开,剧烈的疼痛毫无预兆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