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一定是这样。
天已大亮,外面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伴随着还有夕暄的叫唤:“小姐醒了吗,奴婢进来伺候小姐洗漱。”
“进来吧。”
这丫头,难得这么乖巧,大概是以为君洛寒还在房里吧?
不知道她看到新房之中就自己一人会是什么反应。
一众丫鬟袅袅婷婷地拱入,苏紫染这才从床上翻身坐起,蓦地制止:“你们都出去吧,留夕暄一人即可。”
按照惯例,今日是要入宫请安的,也不知那个男人起了没有?
“小姐,王爷呢?”夕暄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却不见男人的身影,未免有些疑惑。
“不在。”
“王爷起的这么早?”夕暄不明所以地嘀咕了一句,替她挑了件月白色的裙装穿上,“不是说大婚前三日可罢朝吗?王爷可真是勤勉……”
“昨夜就走了。”
夕暄“哦”了一声,突然又觉不对,“啊”的一声惊呼:“什么?什么叫昨夜就走了?小姐,王爷他……”
苏紫染扶了扶额,沉声打断:“闭嘴!”
夕暄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眼眶倏地就有些潮红:“小姐,原以为你嫁给王爷会得到幸福,却不想……”
饶是已经习惯她丰富多彩的情感,苏紫染还是不免失笑:“丫头,不就是个男人吗?值得你这样哭哭啼啼的?”
乍一听这话觉得有些奇怪,可又说不清是哪里奇怪,她便傻愣愣地点了点头:“小姐不难过吗?”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很难过吗?”为了引开她的注意力,苏紫染随便扯了个话题,“蓝烟呢?”
“不知道……”
“恩?”
“她昨夜是和奴婢一起睡下的,只是今早奴婢醒来的时候就不见了她。”夕暄扁了扁嘴,“说来也真是奇怪,奴婢原本还以为是小姐给了她什么任务。这么多年,她可从来没有擅自离开过小姐半步啊……”
苏紫染思索片刻,摆了摆手:“算了,说不准她是突然有什么事。”
夕暄捧着拧好的锦巾递了过去,只是苏紫染甫一伸手去接,她却愕然地瞪大了眼:“小姐,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划破了。”
夕暄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姐,你怎么这么命苦啊……在相府中就受尽欺负,如今好不容易熬到嫁人,本以为至少会比在相府过得好,没想到竟然……竟然还……王爷他实在太过分了,怎么能如此欺负小姐呢!”
这丫头该不是以为她被家暴了吧?
苏紫染嘴角一抽,还未来得及开口解释,门却忽然“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回头,看到微微拧着眉的男人,还有身旁嘴巴张得足以吞下一个鸡蛋的丫头,顿时觉得有些凌乱。
所以说,绝对不能在背后说人坏话……
袍角轻荡,月白色的锦袍缓缓靠近,她连忙站起身来,呵呵地干笑:“王爷……”背后的手匆匆摆了摆,示意那丫头赶紧滚蛋,可那笨丫头却只顾着跟男人大眼瞪小眼,竟然完全无视了她的暗示。
男人挑着眉梢,视线扫过主仆二人,最终落在夕暄的身上,扬了扬唇:“本王如何欺负你家小姐了?”
“王爷大人有大量,就别跟这笨丫头较真了。”苏紫染尴尬地打着圆场,暗里又推了夕暄一把,“还不快下去。”
夕暄原本像是傻了一样,闻得此言,忽然回神,正欲夺门而出,男人却忽的出声:“果然是个不懂规矩的丫头。”苏紫染一怔,以为他这是打算责罚夕暄的前奏,却不想他旋即又道:“你家小姐已经不是小姐了,以后要叫王妃。”
“奴婢遵命!”
眼前人影一闪,房里顿时就只剩两个人。
这回倒是跑得比谁都快!
苏紫染眼角尴尬地抽了抽,对男人适才那句意味不明的话也懒得多想:“请王爷稍候片刻,我马上就好。”
“无事,你慢慢来吧。”
夕暄走了,她就只能自己动手,说真的,她以前还真没觉得绾个髻是这么难的事儿,或许是因为从前没有试过妇人髻的原因,她手生得频频失败。
良久,她的手都举酸了,一头墨却依旧飘逸四散,柔顺地垂在肩头。
男人忽的轻嗤一声:“你倒真是不客气。”
什么意思?
苏紫染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嫌弃她的速度!
哪个刚才让她慢慢来的?这么会儿就不耐烦了?
挫败地翻了个白眼:“王爷身为男子,自然是不会懂这种活计有多复杂!”
“哦?是吗?”
身后脚步声响起,苏紫染没太在意,依旧在和那太过柔滑的丝搏斗着,铜镜中却蓦地映出一道月白色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