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紫染一时语噎,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其实她方才开口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只是今日这样的场合,又是她头回得知他竟是启圣太子的事,脱口而出便是一声“慕容太子”,毕竟对方如今身份不同,万一落在有心之人的耳朵里,也得遭人闲话——就算她不在意,却不能坏了他的名声。
不过既然他不愿听,她也没必要矫情:“慕容殇,你究竟伤得怎么样?”
听得她终于改口,他的嘴角溢出一丝温柔的浅笑,举了举受伤的手臂:“放心吧,伤在手臂上,又是小伤,没事的。”
苏紫染这才安下心来。
眼见着侍卫越来越多,方才与慕容殇打斗的那个女子大喝一声:“撤!”
景帝命侍卫头领带人去追,务必将刺客揪回来!
方才经过一场大战的正和殿中显得凌乱不堪,侍卫撤退,太监宫女收拾残局,景帝沉着一张脸,显然是正处在盛怒之中。
苏紫染扫视一周,目光触及那袭紫袍与身旁女子紧紧拉起的双手上,唇角一弯,笑得意味不明。
漠渊使臣脸色不好地往前走了两步:“皇上,今日我朝太子与二皇子在天阙境内险些受到歹人伤害,还请皇上无论如何给我漠渊一个交代!”
“今日是朕招待不周了。”景帝冷着一张脸回答道。
天阙与启圣的国力本就比漠渊略胜一筹,虽说漠渊是马背上的民族,军士个个皆是骁勇善战,可相比地域富饶的天阙与启圣来说,终归是缺了那么点地理优势。这两年漠渊对周边国土皆是虎视眈眈,所以景帝身为天阙帝王,绝无可能与一个语气不善的小小漠渊使臣低头。
“皇上一句招待不周,便令我朝太子遭遇刺杀,更是让启圣太子受伤,原来这就是堂堂天阙大朝!”
这已经摆明一点面子都不留给景帝了!
未等景帝怒,漠渊太子却出面制止:“陈大人,今乃天阙皇上寿辰,生这种事皇上也是所料不及,本宫与二皇弟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你未免有些大惊小怪了!”
嗓音清淡,气势上却半分不减,甚至带着一种淡淡的威压感。
慕容殇便也连声附和着道:“本宫也只是受了点小伤,相比天阙为了救驾而死伤的侍卫,本宫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
漠渊那位使臣的脸色登时就变得有些难看,可碍于自家太子都这样说了,只好默不作声地认可。
“两位太子如此海量,朕甚感欣慰。但是今日之事,朕一定会好好查个明白,给启圣和漠渊一个交代!”景帝的眉头依旧蹙着,对这两位太子的语气却好了很多。
天阙与启圣本就是邦交之朝,而漠渊太子又是漠渊朝中难得的主和派,向来主张与周边各国和平共处,也因此招来了漠渊皇帝的很大不满,所以他对这两位太子的印象皆是不错。
一场寿宴因为刺杀不欢而散,众人回府的时候心中仍是惴惴,余悸不安。
回睿王府的马车里,三人的位置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早晨入宫之时是苏紫染与霓裳对面而坐,男人坐在中间,如今却成了苏紫染一人坐在靠窗的位置,而霓裳已经挤到男人的怀里去,紧紧依偎着他,惊惶不安的小脸明显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男人尽管安抚着怀中女子,视线却总是若有似无地扫过窗边女子,薄唇始终微微抿着,深邃如墨的凤眸中跳动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不是没有意识到他投来的目光,可苏紫染始终没有抬头,嘴角挂着一丝淡漠如水的笑意,神色平静,低低地垂着眸子,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自己手心里那抹嫣红。
这是慕容殇的血,或许是方才检查伤口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
虽说那场刺杀算不得什么生死边缘,却还是让她看开了一些事情。
或许在有比较的时候才会明白什么叫差别。
回到王府,她一个人回清风居,而那两人自然是去了霓裳院。
她也乐得自在,换了件衣裳便又翻墙出了王府,步伐匆匆地走到西街驿馆。
方才出宫之前,慕容殇与她道了一句他住在西街驿馆,虽然没有直说,但她知道,他是想见她一面。原本也不是非去不可,可他为了救她而受伤,若装作不知心里又觉过意不去,遂趁着夜里无人去见见他。
当然不可能从正门进去,她找了个四下无人的墙角,一跃飞身入院。
可进去了之后才觉懊恼,这个慕容殇,只说住在西街驿馆,如今她进来了才现这驿馆竟是这么大,若是不熟悉其中路径的,找起人来根本是毫无头绪,难道让她将驿馆整个翻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