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的另一间房中,太子面色苍白地躺在一副担架上,看得出来,因为时间仓促,漠渊还没来得及准备棺木。
除了胸前那一道短匕造成的伤,太子身上没有其他任何伤口,看来胸前这一道便是致命伤。
众皆迷惘。
景帝知道今日是不可能看出什么结果来,遂扬了扬手:“朕一会儿会让法医前来验尸,一定会尽早给贵国一个交代!”
“尽早?”漠渊使臣冷冷一笑,“那若是天阙一日查不出真凶,我们就一日不能回漠渊?”
“五日之内,天阙必定找出真凶!”景帝金口玉言。
二皇子狠狠瞪视着他们:“如若不然,你们就等着和我漠渊兵戎相见吧!”
夜。
客栈雅间中,雪炎长身玉立地背对着房门笔直站立,身后一个女子默默地垂着头,懊恼的神色中却又透了一股难掩的倔强。
她一直觉得她没有错,哪怕是错,也绝不是这件事本身做错了,而是她不该将族人牵扯进来。
“究竟是谁给了你这个胆子,竟敢带着族人入宫行刺?”男人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明显冷彻心骨的寒意。
女子紧紧抿着下唇,心中苦涩不已,闪烁的水眸都快沁出泪来:“绮丽知道错了,绮丽不该让族人以身犯险,若是以后再做这种事,绮丽一定独自行动,绝不会牵扯上任何人!”
雪炎猛地转身,几乎时时含笑的凤眸此刻却是一片冰寒,周身萦绕的气息冷若腊月飞霜。
“下次?”他眯了眯眼,一字一句地吐出,“擅自行动,还屡教不改,你可知该当何罪?”
“绮丽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女子险些被他狠厉的眼神吓退,可思及自己做这件事的初衷,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认错,手心微微颤抖,却依旧一瞬不瞬地直视着他,“绮丽真的很想问一句,祭司大人这么做究竟是为何?别说她此刻依旧身份未明,哪怕她真的是圣女又如何?她已经是睿王妃了呀!”
男人挑了挑眉,反问:“那又怎样?”
“大人……”绮丽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听他一脸无谓地问出“那又怎样”,她的心里就像是在被刀绞一般,“圣女嫁人,那就不再是圣女了!如今大人该做的,难道不是重新选出新一代圣女吗?”
雪炎危险地冷嗤一声:“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女子身形一晃,脚下趔趄了好几步,好不容易撑到桌角,抬眸看见他淡漠得毫不在意的眼神,心中又是一阵抽疼:“大人与她相识不过多久,为何一定要固执地守在她身边?”
不等男人回答,她又垂了眼睫,低声苦笑:“绮丽喜欢大人这么长时间,为何大人就不愿回过头来看看绮丽?”
“不管她是不是圣女,只要她是苏紫染就够了。”话到此处就止住了,可他心里却还有一句没有说出口的——不管下一任圣女会是谁,她始终都是他的阿紫。
淡淡地瞟了一眼身旁的女子,他薄唇轻启:“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痴心妄想。”
绮丽瞳孔骤然一缩,眸中泪水盘桓,她连忙在它们落下之前转过身去,倔强地不愿在男人面前以柔弱博取同情。
“绮丽告退!”她低声一呼,匆匆迈开步伐。
“等等……”在她夺门而出之前,男人忽然开口唤停了她。
她抿了抿唇,没有回头,心中却不可抑止地升起一丝期待,不用他接受,哪怕他只是出言安抚几句也好。
“此次你擅自行动,虽没有造成族人伤亡,却仍是将她们置于险境,就罚你一年之内不得踏出铭幽族半步。”
女子身形一晃,满脸断了线的泪珠子坠落。
男人的话还在继续:“这样的事,不要再有第二次。不管是谁,只要敢伤她半分,我定以十倍讨回!”
绮丽紧紧地攥着拳,最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房中已然空无一人,雪炎缓缓走到门边,将门阖上,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正如绮丽所说,她已经是睿王妃了,他该做的就是回铭幽族选出下一任圣女,与其完婚。
其实他又何尝不想离开,可走都走了,却仍是因为那偶然的一卦回到她身边。卦象显示,她几年之内将有一场大劫,可他再测却也无法细知那劫数究竟是什么。
他骗不过自己的心,因为担心,所以不得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