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渐渐露出一种了悟的神色,而刑部尚书有理有据的反问还在继续:“哪怕真的巧合得没有被任何人现,那凶手也该在太子背后偷偷刺入那一刀,又怎么会特意绕到太子前方去下手,这不是给了太子反击的机会吗?”
竟是如此!
场中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声,大部分人似乎都已经信了他。
苏紫染正思索间,便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沉沉反驳:“大人所有的说法看起来都对,可大人有没有考虑过漠渊太子这样做的原因?身为出使天阙的使臣,为何太子会选择自杀死在天阙境内?”
她几不可见地松了松眉宇,容恒说得没有错,漠渊太子身为出使的使臣,本身又是主和派,提倡漠渊与别国和平共处,不可能在天阙境内做出这种容易引起两国争端的事来。
景帝原本已经对刑部尚书的话将信将疑,听容恒这么一说,又觉有理地点了点头。
“容将军这话就不对了,太子自杀的动机我们确实不知,可这不代表太子并非自杀!”
“若是连死者的自杀动机都不知道,又何谈找出了事实真相?”
“所有的证据都吻合,那就是真相!”
“那大人又如何解释那个被劈开的浴桶?若是太子想自杀,为何多此一举将浴桶劈碎,造成一种他杀的假象?”
两方各有各的理,争得热火朝天,在场的其他人也不知信谁的好。
苏紫染眼睫微闪,抬眸看着景帝:“父皇,臣媳可以证明容将军所言非虚,漠渊太子并非自杀。”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落针可闻。
刑部尚书老态龙钟的浑浊视线沉沉扫来,拧起的眉头一看就是极为不满;反观容恒,此刻正凤眸晶亮地盯着她,一瞬不瞬地等着她的下文。
景帝眯了眯眼,挑眉反问:“哦?那睿王妃倒是说说,如何证明?”
“其实是个很简单的道理,臣媳相信验尸的仵作定然也现了这一点,只是未曾多加说明罢了。”她抿了抿唇,走到一旁吩咐堂上侍卫出去取了柄匕来,待那人回来,便拔出匕,对着自己的身体示范,“父皇请看,若是自杀,握匕的姿势必然是这样——手背朝下、手指朝上,而这样的姿势也会造成匕刺入后的伤口呈现一种由上往下的趋势。”
话音未落,就感觉到身旁的男人直直向她射来的目光,似乎比方才更幽暗了几分。
她没做多想,本想让他帮忙一起示范,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她打消,快步走到一名不太熟悉的人面前,轻语了一句:“可否请大人帮个忙?”
直至那点了点头,她才将匕的握柄递了过去:“若是大人现在要用这柄匕杀我,大人会怎么做?”
众人皆是一惊。
那人更是愕然瞪大了眼:“睿王妃……”
她摇了摇头,示意他没事,却蓦地撞入一双溢满了不明意味的凤眸,似乎其中还带着压抑的怒火,不知自己这又是哪里得罪了这位爷,她无奈地撇撇嘴,收回视线。
“那微臣就得罪了!”那人惊疑不定地思索片刻,须臾,用一种最本能的方式做出了杀人的姿势。
苏紫染咧了咧嘴,满意地收回匕:“大家方才也看到了,若是要将匕对着旁人,那习惯动作必然是与我一开始示范的相反——手指朝下,手背朝上,造成最终的伤口呈现一种由下往上的趋势。”
景帝目光深幽地看着她:“所以……”
她点了点头:“没错,臣媳随王爷验尸之时,现漠渊太子胸前那道伤口就是由下往上。由此可以断定,太子必然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也就是到了这时,众人才彻底确信这位睿王妃所言非虚,原来她真的随老太君学过仵作验尸之术,还学得这般炉火纯青!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奇女子!
刑部尚书脸色青,抹着额上的冷汗看向君洛羽,对方却只狠狠剜了他一眼就别开视线,随之而来的,是景帝森森冷笑的目光。
“这就是万尚书所谓的事实真相?”
短短一句,立刻让他的脸色由青转白,“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惊呼:“老臣该死!”